然而，终究是耽误了，孩子在卫生院挣扎了一天半，去了。</p>
趁夜拉回来，回来路上，失了指望的李国安和黄豆母子互相指责、咒骂。</p>
一个怪儿子儿媳没把孩子生好。</p>
一个怪老母固执不肯送医院。</p>
骂着骂着，就上升到了挖旧事掀老底，追究到底是谁作恶遭报应的程度。</p>
坐在工具箱上的黄豆权威被挑战，觉得很有必要教训一下混账，巩固一下以后继续掌家的权利，从后面薅了儿子头发一把扯。</p>
李国安开着借来的拖拉机，本就因伤心分了神，吵架上了火，加上她这一弄，直接把拖拉机开到路边缘，连人带车翻到了河里。</p>
这要是夏天，要是白天，都好一点。</p>
可两娘崽身上穿着冬衣，受了伤，泡在河水里。人被翻倒的拖拉机压着，冻了一夜才被人瞧见。</p>
拉上来人都僵了，村里广播一喊，让都来看看，认不认识这俩倒霉蛋。折腾了半天，才有认出这是李家村的。</p>
捎了信来，马秀当场就晕了过去。</p>
谁家一夜死了仨，都是大惨事。李老头不装睡不装驼了，喊了另外俩儿子，一起去把人拉了回来。大的两个挺在床板上，小的不见蹤影，人没捞到，不知道顺着河水漂哪去了。那孩子养了半年，仍然瘦得只一捧大，破布娃娃一样，可不就沖跑了。</p>
李老头终于信了堂弟嫂那句“不好养”，岂止不好养，还带衰，一带二走了。</p>
办丧事，孝子是头一等的大事，这回人家再来要人，林尽致只能同意。</p>
人埋上山，李君的去留就成了问题。</p>
马秀上门苦苦哀求，李家族人轮番上门劝，林尽致只能让李君自己选。</p>
如果没有马秀，李君肯定不会回去，可是可怜的母亲如今无依无靠，他不忍心。</p>
林尽致看他神色，知道了他的答案，拍拍他肩膀，说：“那就回去吧，有困难就和叔说，你和妹妹还当兄妹一样。”</p>
李君郑重点头。</p>
回了李家的李君，日子又变回了从前一样忙碌，但到底不一样了，没人再兇他。出嫁的李霞和主动辍学回来的李兰，两人都知道，他将是她们娘家的依靠，不再是那个任欺负的小可怜。多少年的传统思想沉澱，让她们在他面前，不自觉就矮了一截。</p>
日子苦，心里舒心。</p>
李君褪了男孩的皮性，渐渐沉稳，刚满八岁的孩子，像一个真正的家庭顶梁柱，能代表家里参加村民大会，能出面请人帮忙做工。</p>
林萱打开了交际圈，虽然还怀念有他陪伴的日子，但到底不再是孤零零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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