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杜冉依计来到辛荑阁,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带着三四个仆子紧跟其后。
林婶匀叔各个殷勤的热情招待,也并没有猜到杜冉的身份,只觉她定然是身份高贵之人,故而不疑有他。
仆子们为此点了一些好酒好肉,又给侍候的伙计打赏了一些碎银子,这便遣退了林婶匀叔二人。
直至走远,林婶不由得心慌的提醒着匀叔:“这夫人瞧着就像是个不好惹的人物,你去通知底下人,千万好生侍候,莫要得罪了贵人。”
匀叔幽幽一笑:“放心,咱们在辛荑阁摸爬滚打十来年,不会出差错。”
林婶望着他那自信又自恋的模样,不由得好气又好笑。
待到晌午辛荑阁最是忙碌的时候,杜冉派遣仆子在门外守着,也方便盯着辛荑阁里里外外的不妥之处。
林婶在暗处瞧着不对劲,故而假意笑吟吟的上前,向门口的仆子打着招呼。
:“姑娘怎好站在外头?进屋坐坐吧!我们这儿最是严谨的地方,不用亲自在外守着。”
几个仆子相视一望!也没有理她,纷纷耷拉着脸好似欠她们钱没还似得。
林婶虽有不悦,却也没有发作,便笑吟吟的离去。
匀叔见她不大放心,担忧的踱来踱去。
便出言劝解道:“你且放心,咱们辛荑阁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都是些小排场,况且那小贵妇不过是没来过罢了!不懂得辛荑阁的规矩,警惕警惕也是有的。”
林婶没好气的唾了他一口!
:“你懂什么?近几日我这心里总是慌张的很,怕是有不好的事发生。”
不待匀叔开口宽慰,便已然派遣了一个机灵仆子上前来,取了锦帕写了信递给她,命令赶紧送往皇城内告知柳泠芌一声!
这辛荑阁内的仆子本是聋哑人,不过是为了蒙蔽此来的所有客人而装聋作哑!各个也都受过专门训练,故而装的非常像,几十年下来竟没有一人发现过。
抵达皇城大门外,起初是不让进的,却正巧碰见红拂尘从祭祀殿回来,听闻仆子说是辛荑阁来的,心中高兴,恐怕杜冉已经开始有所作为,便上前解决仆子的窘困,守卫也才放任她进了皇城。
只是时辰还早,以柳泠芌的轻功便会很快赶到,反而不利于杜冉闹事,故而以柳泠芌陪伴君后用膳不可打扰为由,将仆子困在了自己的墟华宫,甚至好生招待着。
等了大概半柱香,仆子有些警惕跟焦急起来,想要踱步离开。
红拂尘的心腹哪里肯,故而再三将她留住,甚至不惜强硬恐吓她。
此时,红拂尘为了稳住仆子赶来,“好言相劝”一番,又以君后脾气怪癖恐怕连累柳泠芌受罚为由,便暂时安定了这仆子。
只是对于机灵的她来说,恐怕也只能安抚半日,毕竟是柳泠芌调教出来的人,不可能任人拿捏,况且皇城内是个虎狼窝,在不知旁人身份来历之下,也不会贸然打扰。
她踱步在房间内,几次想要离开都被仆子们“劝”退,此时才心道不妙,对于红拂尘等人即刻生出憎恶和警惕之心来。
由于眼下势单力薄,又不知道红拂尘等人到底想做什么?故而只能安静听话的静待时机。
而杜冉这边儿也偷偷观察了大半日,来来往往的除了一些普通百姓,便是一些达官贵人,陆陆续续被辛荑阁的仆子们送进各个雅间,而每一间房内都十分隔音,以至于仆子们偷听不到任何讨论之声。
而此间每一间雅阁都会有一位聋哑仆子伺候,来此的所有人也为此十分信任,几十年来从未泄露过任何消息与秘密。
细想也不难理解,这辛荑阁乃华阳夫人创立,为的就是能时时打听皇城内的政事,以及巴国军情。
如此以来,便更能很好的帮助柳泠芌,为家族几百口人命报仇雪恨,因此除了与复仇有关的消息以外,别的国家大事柳泠芌等人只当笑话听,便不会传扬出去,这也就是因为辛荑阁嘴严,颇受客人们的喜欢与追捧。
仆子们将所见所闻通通报告了杜冉,她十分好奇,更怀疑起辛荑阁的来历,能开在如此醒目的都城中心,还不被望帝知晓,甚至很受欢迎的情况下,竟没有同行敢与之匹敌。
:“就算为了攀高枝,也为了打听什么消息为此得到利益,也不该一丝漏洞都没有,柳泠芌到底是为了什么养出这么一座密不透风的酒肆?那么辛荑阁又是什么重要的由来?”
对于杜冉的疑惑,身旁心腹赶紧提醒着:“夫人不如抓了辛荑阁的仆子带回府中问话,到时候一切疑虑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杜冉听罢!随即没好气的呵斥一声:“此事不可过于明目张胆,况且辛荑阁的仆子们都是聋哑人,能问出个什么要紧的话。”
:“奴是说那溜须拍马的林婶,听闻除了柳泠芌,就属她说话算数,不知道的人原以为她才是这辛荑阁的阁主。”
杜冉思量片刻,觉得仆子所说也挺有道理,况且林婶还是柳泠芌最有力的左膀右臂,想来知道的也更多一些。
只是尚有疑虑,故而考虑再三。
:“拂尘夫人并没有让我打草惊蛇,只让暗中窥探虚实,如若过于冲动便毁于一旦,计划也将泡汤了。”
此时仆子也思量了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说道:“奴等虽是拂尘夫人的心腹,也本该向着拂尘夫人才对,只是眼下奴等受您恩惠,不得不为您着想,以您现在的身份,何须听她的命令,只要能让柳泠芌永无翻身之日或是死无葬身之地,而对于您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何况咱们大将军与君后同心,为了初堇扬也恨极了柳泠芌,眼下大将军又不是与拂尘夫人同一条船,一旦毁了柳泠芌,拂尘夫人舒心了,大将军自也会对你另眼相待。”
杜冉思来想后,其实柳泠芌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多大仇恨,不过是自己的羡慕嫉妒恨,又厌她跟杜悠好而提防自己,甚至在杜裴远夫妇面前夺了自己宠爱,其余未曾有什么理由害死柳泠芌,故而还是犹豫不绝。
仆子见她如此!便知她有心退缩,故而赶紧上前提醒。
:“夫人也不想想,如今您母亲在府中不受杜老将军宠爱,还不是因为柳泠芌的到来,况且如若不是她,少公爷当初求亲的也当该是您,还有如今的扶青大将军,屡次训斥打骂您不都是为了少公爷与柳泠芌么?如若不除了她,您焉能安生。”
杜冉被仆子们的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有些动容,加之她本身善妒记仇的性格,心里早已被她们哄的怒目圆睁,气愤不已。
随即另一个仆子又打主意的说道:“夫人再仔细想想,此辛荑阁如此严密,来的也大多数是政殿的达官贵人,吃酒的地方多的是,为何偏偏选在这地方?几十年来还不知道他们存了多少秘密在其中,想要以此得到更多的利益,还不轻而易举之事,窥探国之大事,以此手段享有富贵,这可是大罪,柳泠芌必然逃脱不了,您此时动手,恐怕机遇更大一些。”
杜冉被仆子们说的动心,便满意又赞同的点了点头。
就在仆子们欲动手诓骗来林婶之时,杜冉突然有些觉得不妥,故而犹豫道:“这老家伙跟随柳泠芌十几载,必然是最衷心不二的,想要在她口中套话,想必难上加难,甚至可能逼出性命来,这法子也不是太完美。”
:“是人便怕死,各种大刑一伺候,她焉能不招的,夫人请放心,我们几个可是逼供的好手,您就瞧好吧!”
杜冉思量片刻,也不想再犹豫,只得任凭仆子们胡作非为。
待到仆子去请林婶的间隙,杜冉身旁的“心腹”已经偷偷派人去通知了拂尘夫人。
消息送达,她望着着急等待的辛荑阁小仆,随即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并摆了摆手示意之下,身旁心腹已经恭恭敬敬将她送去了柳泠芌住处。
红拂尘不由得幽幽一笑,嘟哝着:“柳泠芌啊柳泠芌,本夫人倒要你尝尝被自己亲姊妹坑害的滋味,这家人背叛之苦,你且受着吧!”
心腹仆子有些懵懂,故而上前询问!
:“夫人为何不让杜冉暗中多探寻几日,想必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这样以来其不更好将罪名坐实,也好让柳泠芌永无翻身之力。”
红拂尘冷冷一笑!望着跟了自己好几年的心腹仆子,竟半点也没有学会自己的一丝睿智。
:“你个傻丫头,柳泠芌是杜家的人,君又十分偏袒,想要以此来治她的罪恐怕不能够,到时候又会以什么乱七八糟理由给放了,如今柳泠芌在君后身边儿,想要处置她实在有些难,故而只能以杜冉之力让她失去君后这双臂膀,待到时机成熟,本夫人就不信杀不了她,况且如今少公爷也对她失望至极,正是收拾她的好时机啊!”
心腹这才会意,当下便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也更加敬重了些许。
果然,为了大把大把的钞票,林婶巴巴的赶了来,频频向杜冉恭维。
她轻轻喝了一杯烈酒,口中连连夸赞好喝,待到林婶骄傲的笑容满面时,杜冉这才问道:“此酒是何人所酿造?本夫人想要见见。”
林婶显然十分为难,除了她柳泠芌,谁也酿不出这样的佳酿,只是他们家这位主子是不会见陌生人,更不会与族人们多打交道的主,请肯定是请不来的,故而只好推辞。
:“禀夫人,此时实在不巧,咱们阁主已经去了他国远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您若想见必然要多等待一些时日,如若喜欢,我们便多赠送您一罐好酒吧!”
杜冉冷眸一扫,早就瞧出林婶是个聪明人,自然也不会信她这一番说辞的。
:“不要紧有你就够了。”
林婶莫名的望着杜冉,自己又不会酿酒,留着她做什么?刚要询问原由之时,便被几个仆子五花大绑起来。
待到林婶欲喊救命,一口麻布强被塞上,哼哼声都哼不出来,何况是叫喊。
:“此时带着她走出去恐怕不能够,你们且先出去支开辛荑阁的几个仆子伙计。”
心腹们会意,赶紧各自行动,找借口与仆子们支走。
杜冉带着林婶才踱至门口,柳泠芌便已然从后门飞奔了进来,杜冉心腹们见是柳泠芌,赶紧撒腿就跑,她当场反应过来,赶紧纵身跃上三楼,穿过走廊直奔靠大街的阳台之上,往下一瞅,原来是杜冉,心中又气又急。
林婶不经意仰头一望,正是救星出现,赶紧大呼闷哼几声提醒。
杜冉好似有所警觉,抬头一看,心中一凉,柳泠芌的武功她清楚的知道,故而盼着红拂尘赶紧到场。
:“不知我辛荑阁人怎么惹了将军夫人,使得如此手段拿人。”
柳泠芌本不想动手,既然大家都连着亲,能友好处理问题就尽量不要伤和气。
杜冉冷冷一哼!当着这么多围观的百姓,没有由头恐怕不足以服众,动粗只会影响扶青族上名誉,故而赶紧瞎编起来。
:“方才辛荑阁内,这仆子粗心弄脏了本夫人的衣裙,不但不认错,还坐地打诨,更要遣仆子拿棍子撵人,这样不懂规矩的仆子,是该教训教训。”
此话一出,不但林婶慌忙摇头否认,连同辛荑阁内观望的常客都没有相信的,各个保持着怀疑的态度,甚至为此打抱不平。
杜冉有些生气,还有一些紧张,林婶名声在外,哪里容得让人一句莫须有的罪名。
幸而身旁仆子提醒,杜冉赶紧带着林婶上了马车,她年纪大了有些挣扎不过,片刻便被粗鲁拽了进去。
柳泠芌不悦,就要出手之时,幸而辛荑阁的男仆与伙计们匆匆带着家伙本来出来阻止。
而此刻匀叔也担心媳妇儿担心的要死,气的提起棍子就加入了战斗。
杜冉身边儿的“心腹”原本看似弱不禁风的,但武功却真真的高强,其剑法招式与红拂尘出处并无差别,柳泠芌心道不妙,她这个傻姐姐恐怕是被红拂尘利用了。
只愣神间,辛荑阁仆子伙计已然伤了一大片,但仍旧拼死抵抗。
柳泠芌急切的纵身一跃,犹如白鹤展翅一般,更似白衣飘飘的仙子落凡尘,甚至这样轻盈曼妙的身姿,让四周百姓纷纷投来驻足欣赏的目光,他们没见过轻功什么样,只以为是仙女下凡,甚至看呆的都有。
柳泠芌飞奔至仆子面前,一手猛拽那心腹挥来的手臂,往身前一引,纤纤玉手轻轻一用力,一个利落招法,只见这心腹闷哼一声!胳膊脱臼。
乘着心腹疼的分心,手中玉箫猛击打其翳风穴,只见她疼痛异常,瞬间晕厥。
刚刚救下一位辛荑阁的仆子,另有伙计被杜冉的心腹逼的频频后退。
柳泠芌快步上前,站在伙计身后,轻轻一抬他的手臂,手中木棍瞬间接住了心腹猛刺过来的长剑,待到她变换招式之时,柳泠芌又轻轻扶他背部一侧身,持玉箫猛抬他的左臂,便轻松躲过一击。
几次在柳泠芌手把手的教导下,伙计配合的将那心腹击退半丈远。
正得意之时,那心腹似乎已经愤怒了,纵身跃起,便提着长剑劈斩而来,伙计有些害怕,柳泠芌赶紧紧拽他的左肩往后一扯,将他护在身后,自己着横箫一挡。
待到几回合比试下来,心腹最后一剑击去,柳泠芌身形一动,侧身躲过,玉箫瞬息横挡在长剑一侧的耳畔旁,随即一脚猛然踢去,心腹瞬间落地重伤。
只见她匆匆上前依次救了一众仆子,将所有心腹全部击伤在地。
匀叔虽未受伤,但就是过度担心林婶,又因为打了一架,便气喘吁吁央求着柳泠芌赶紧救他媳妇儿。
杜冉见势不妙,也懒得再看热闹,吩咐其余几个心腹飞奔去阻挡,自己则命令车夫赶紧往大将军府疾驰而去。
柳泠芌倒也不着急,区区几个仆子能乃她何!几个利落又漂亮的招式之下,心腹们自觉一股疼痛袭来,难受的半跪于地。
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马,柳泠芌纵身跃起,飞奔至马车车顶,此番又引得一众百姓哗然,纷纷赞叹柳泠芌的功夫了得。
杜冉早已感觉她的戾气,望着马车外身形涌动的人影,杜冉赶紧将林婶逼迫在身前,短匕锋利的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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