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絮絮说来得及，那就是来得及。 </p>

他相信她。 </p>

他们立刻行动起来，先跳进水中，弄湿身体和衣服，兰絮在脑海里系统的指导下，找到合适的分隔区。 </p>

哗啦啦声中，戌亭只用一把斧头，一棵棵大树，缓缓倒下。 </p>

黑灰的浓烟滚滚，火势带来一团团扑面的热气，灼得人心肺疼痛，他身上的衣服干了，兰絮就会趁机给他浇水。 </p>

劈到后面，斧头开裂了，他丢掉斧头，本打算徒手劈树，兰絮丢一把新的柴刀给他。 </p>

就这样，他只要出力，其他的事，兰絮都会为他考虑好，准备好。 </p>

他把后背交给兰絮。 </p>

一整个晚上过去，黎明熹微之际，君子山上，出现了一片隔火的空地，剩余的火烧不过来了。 </p>

戌亭浑身灰扑扑的，他望着保留下来的山林，用力抱住兰絮。 </p>

但很快，他想起兰絮不喜欢自己脏脏的，松开了她。 </p>

可是，他没等来兰絮的嗔怒。 </p>

她只是一直在咳嗽，勉力弯起唇角，提了一口气，声音似乎没了，发不出来：“太、太好了……” </p>

戌亭脸色突变。 </p>

他目光逡巡她浑身上下，没事，他一直看着的，絮絮没有被火烧到，没事的。 </p>

可是，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虚弱。 </p>

戌亭这时候还不明白，对脆弱的人类而言，火灾的致命伤害，不是高热度的灼烧，而是那些黑烟。 </p>

兰絮虽然有用布巾捂住口鼻，但在高浓度的灰烬里，没有用。 </p>

她不像戌亭，没有不科学的体质。 </p>

其余狼们围着兰絮，一直“嗷呜”“嗷呜”地叫着，大头更是叼着兰絮的衣角，示意戌亭下山。 </p>

戌亭当机立断，他横抱起她，疾步往山下跑。 </p>

天际露出鱼肚白，墨色未褪，被火侵略过的山上，地面厚厚的黑灰，在一个往下的山坡，少年抱着女孩，身后跟着一群狼，留下一串黑色的剪影。 </p>

静谧空旷的山上，只有他们的脚步声，与戌亭说话的声音。 </p>

他道：“絮絮，快到山下了。” </p>

到山下就好了。 </p>

曾经在一个暴雨夜，她浑身发烫，虚弱得吃不下任何东西，他背着她下山，山下的人，治好了她。 </p>

这次也能一样的。 </p>

他看到山下的屋顶了：“絮絮，快到了。” </p>

怀里的女孩，却那么轻。 </p>

她的手没有力气，圈不住他的脖颈，只是在半空中，轻轻摇晃着。 </p>

“絮絮、絮絮……” </p>

他一直在叫她。 </p>

须臾，她缓过神，喉咙勉强找回了声音，嘶哑不成样：“戌、亭。” </p>

戌亭：“快到山下了。” </p>

他一遍遍说着这一句。 </p>

兰絮眼睛无法聚焦了，她抬起手，摸着他的脸颊，一手的灰。 </p>

她努力喘着一口气：“你很少笑过。” </p>

很多时候，他并不靠表情来表达心情，就是蹙眉，也是少的。 </p>

隐约记得，上次除夕，他就笑了一下。 </p>

但就一下。 </p>

那时候，直到昨晚，她一直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教他去笑。 </p>

可是，来不及了。 </p>

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影，只能用手指，描摹他的嘴角：“你要笑。” </p>

戌亭想起兰絮笑的时候，弯起月牙般的眼儿，眼底恍若搅乱了一汪清澈的泉水，扬起的唇角，明媚又动人。 </p>

他学她的模样，用力弯了弯唇角。 </p>

兰絮指尖，触到他唇角弯起的弧度。 </p>

她的手快要撑不住，落下之时，在他脸颊上，摸到了湿漉漉的水。 </p>

他用力抱着她，蹭着她的脖颈，鼻音很重：“絮絮，快到山下了，就快了……” </p>

然而，兰絮听不见了，只听到了系统的播报： </p>

“叮——恭喜宿主，因救火，死于吸入有毒气体。符合这个世界的逻辑。” </p>

“叮——【女配翻身计】第一个任务成功。” </p>

就这样结束了吗？ </p>

她微微合起眼睛，感知着生命力，从心口慢慢流逝。 </p>

想抓住。 </p>

很想抓住。 </p>

系统：“宿主，我帮你修改了疼痛……等一下！” </p>

一刹那，萦绕在兰絮身上的那种无力感，突然停止了，就像把一个本来快要流完的沙漏，突然翻了过来。 </p>

生命的沙子，一点点流了回来。 </p>

一阵迷茫中，兰絮慢慢地，听到了周围嘈杂的声音，似乎很多人在叫，终于汇集成一句：“兰絮，兰絮！” </p>

她勉强睁开眼睛，晨色光晕中，云萍喜极而泣：“醒了醒了！” </p>

兰絮：“？” </p>

她大脑一片空白，明明自己快要脱离世界，怎么又回来了？ </p>

系统在她脑海小声：“咳咳，是【狼】。” </p>

戌亭的不科学，已经刻入兰絮的脑海，她下意识以为他做了什么傻事，撑着手臂，爬了起来，问云萍：“大王呢？” </p>

云萍松了口气，好笑：“他没事，你们两人真是……” </p>

时间拨回一刻之前。 </p>

这一夜，其他县民也在救火，大家齐心协力，扑灭在山脚的火势，见山上火势被控制住，所有人都欢呼雀跃。 </p>

君子山是他们的父母山，山上，还有能带他们抵御异族的戌亭和兰絮。 </p>

他们猜火肯定是他们扑灭的。 </p>

有人大喊了一声：“戌公子下山了！” </p>

云萍丢掉水桶，高兴地冲了过去：“絮絮呢？” </p>

他们的欢喜，在看清少年的身影，与抱着的女孩时，慢慢地熄灭了。 </p>

少年面无表情，眼角却一滴滴淌着血泪。 </p>

不知为何，女孩唇角也有一些血迹，他们很快发现，是他割血喂她，因为他的手腕也在涌着血液。 </p>

为了救火，兰絮“死”了。 </p>

却也没全死，隐隐一口气吊着，郎中被推了过来，把脉后，他摇头：“气息凝滞，等她体内的气耗尽，就会……” </p>

戌亭面色苍白，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没有。 </p>

云萍这时候突的说：“我去投奔亲戚时，说是有一种方法，能把人心肺的滞气压出来，但是……” </p>

戌亭蓦地回神：“什么办法？” </p>

云萍学到的，就是心肺复苏。 </p>

在这个被伪女主穿越过的世界，本就是“易穿越世界”，角落存在一些现代来的穿越者，他们太渺小，在一次次世界重启，也随角色一起，洗刷记忆，重新开始。 </p>

而心肺复苏，派上了用场。 </p>

戌亭一直压着兰絮的心口，渡气。 </p>

一次次失败，他一次次坚持。 </p>

周围县民不忍再看，有些去处理火灾残余，有些赶着回去务农，所有人都在摇头，低声说：多好的孩子啊，可惜了。 </p>

可惜…… </p>

戌亭不要可惜。 </p>

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过，渐渐的，少年连麻木都感受不到了。 </p>

第八次，他渡完气息，捧着她的脸，又强自将自己的血，涂在她口唇之上。 </p>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知道，这是有用的。 </p>

他道：“絮絮，你醒来，我笑给你看。” </p>

周围的人，也只剩下云萍。 </p>

她喉咙忍得有点疼，正要站起来时，突然，听到微弱的一声“唔”。 </p>

是女孩挣扎的声音。 </p>

戌亭自然也听到了，云萍忙扑过来：“二公子，快去叫那个郎中，兰絮、兰絮……” </p>

也便是这时候，兰絮睁开眼睛。 </p>

她能感觉口鼻里的腥味，听了系统解释，满脑子问号：为什么戌亭的血给她，会有这种效果。 </p>

太逆天了。 </p>

她暂时还没想通，戌亭已经拎着那个郎中赶了回来。 </p>

见到她，他双眼微瞠，猛地抱住她，这一瞬，有水珠浸湿了她的衣襟。 </p>

少年无声地哭着。 </p>

似乎害怕出声，会把兰絮吓跑似的。 </p>

兰絮抬起手，轻轻摸摸他的后背。 </p>

她想，她怎么舍得教会他哭泣呢。 </p>

最后，兰絮捡回一条命，系统都觉得惊奇。 </p>

兰絮：“我是不是可以在这个世界继续苟着？” </p>

系统：“任务是完成了的，没问题。” </p>

它也不会急着催她，能完成这么个任务，宿主要的要求，它基本都能满足了。 </p>

而且世界和现实时间，是等比例兑换，不会影响其他任务。 </p>

兰絮欢呼：“好耶！那我要继续活着。”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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