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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洵目光复杂。 </p>

他不欲多想，只说：“那你坐马车去安邑。” </p>

说完，他往前走，兰絮眼疾手快，拽住他一角衣服。 </p>

其实她也没怎么用力，傅洵脚步却停下，兰絮顿时又燃起希望，她拽着他的衣角，晃了两下：“可不可以啊？” </p>

衣服摩挲傅洵的手臂，他低眉。 </p>

下一刻，傅洵用力抽走衣角。 </p>

兰絮以为失败了，嘴角一瘪，却看他微微回过头，说：“那就过来吧。” </p>

越临近乡试的时间，他给自己安排的工作也越少，今日只需去衙门点卯，没旁的事。 </p>

要学马就得去马场，谢家自己就有马场，傅洵问了谢馆长，借到一处不算大但足够新手练习的场地。 </p>

闻风牵来一匹棕黑的母马，性格很是温顺。 </p>

兰絮抬头，“哇”了声：“好高。” </p>

傅洵指着马鞍：“你踩着它上去。” </p>

兰絮点点头，她生疏地踩着马鞍，傅洵展开手臂，护着她。 </p>

一鼓作气，顺利得傅洵扬了下眉梢。 </p>

兰絮坐在马背上，很高，她一直觉得高过她的傅洵，也得仰头看她。 </p>

她还没适应，突的，马儿踏踏蹄子。 </p>

兰絮立刻赶紧趴下，抱着马脖子：“娘呀！” </p>

傅洵本来要适当夸她的，此时也噎了噎，道：“……你起来。” </p>

兰絮紧张：“我有点害怕。” </p>

傅洵拽拽马缰，说：“你抓着马缰，才能控制马。” </p>

兰絮：“这样抱着马还挺舒服的。” </p>

傅洵：“……” </p>

她偷偷看傅洵：“要不……骑马就算了。” </p>

傅洵睇她一下，鼻间轻哼：“又要和练剑一样，这么放弃了？” </p>

兰絮眨巴着眼，和傅洵平视，让她有了底气顶嘴：“那、那也要你会教啊。” </p>

傅洵：“？” </p>

他从未见过如此会倒打一耙之人，分明是她学不下去，还要怪他不会教？ </p>

是他的问题么？ </p>

傅洵难得被激出点怒意，若往时，他也便抛下了，大不了让闻风教。 </p>

只是，他听到自己说：“往前坐点。” </p>

兰絮不知所以，往前挪挪。 </p>

下一刻，她感觉到马鞍一动，身后，竟是男人利落地上了马。 </p>

他一手握着缰绳，另一指勾住她的后衣襟，把她往回带：“可以起来没？” </p>

身后有了傅洵，兰絮能克制畏高了，她坐正了。 </p>

一刹，他们之间一拳的距离不到，她的鬓发，正好在他唇畔。 </p>

傅洵眼神微黯，很快挪开视线，他只看前面，声音低了几分：“握住缰绳。” </p>

兰絮乖乖照做。 </p>

傅洵一踢马腹，马朝前，兰絮下意识后仰，便如无骨似的，倚到他身前，那一拳的距离，变得严丝合缝。 </p>

傅洵身体倏地僵硬起来。 </p>

那柔软的鬓发，一下，又一下地蹭着他的唇，隐约带来她的笑声：“哎呀，好像也不是很难。” </p>

不，很难。 </p>

他想后退，身体却不动，握着缰绳的手，青色经络隐约浮现。 </p>

心口似擂鼓，一声高过一声。 </p>

突的，他感觉兰絮动了动，她稍稍回过头，小声：“先生心跳好快。” </p>

傅洵：“……” </p>

兰絮反过来鼓励他：“第一次教人骑马是吧，别紧张啊。” </p>

傅洵：“……” </p>

最终没能跑完一圈马，傅洵先下马，走在前面。 </p>

兰絮一边把马往回牵，一边跟系统说：“关于武的，他果然不会教。” </p>

不过，她回忆他刚刚落在自己发上的呼吸。 </p>

又重，又沉。 </p>

唇角，也若即若离，隐隐擦过她的头发。 </p>

这个距离是有点太近了。 </p>

兰絮后知后觉，她揉揉耳廓，有点热。 </p>

夜里，傅洵处理北方的事务，弄得有些晚了，闻风早将木桶和水备好，他没让他加热水，就着冷水，沉下身体。 </p>

大脑一放松，就会记起马上之事。 </p>

泡了会儿冷水，无果，他的手往下。 </p>

一次次地接触，如一粒粒火种，即使能被他压下一次，但下次再燃起来，火势只会更甚。 </p>

她的手，她的发，她的香味…… </p>

傅洵咬住舌尖，唇间，漫开一股淡淡的锈味。 </p>

许久，他泡着凉水，额角却冒出汗珠，因为闭上眼，眼尾只一抹微红。 </p>

糊涂，糊涂。 </p>

乡试第一场考试，定在八月初八，崇学馆初五就放人了。 </p>

初五下午，崇学馆二楼，蔡老为他们践行，倒了一杯酒，道：“所学之学识，能不能报效朝廷，就看这一回了。” </p>

众人皆起身行礼，心潮澎湃。 </p>

兰絮虽然一直不想去科举，可一想到东县的情况，由不得她。 </p>

谢老爷是商人，有三万三的束脩，和傅洵的玉佩压着，东县谢家不会蠢到宣扬她的性别。 </p>

何况，如果她中举，光耀的是谢家门楣，他做生意也多了倚仗，因此，他们即使对她性别抱有怀疑，也只能作罢。 </p>

反之，是另一光景。 </p>

兰絮就烦搜身。 </p>

她已经托远在东县的小荷和何妈妈，给自己弄了个仿真的玩意儿，但到底能不能过，她心里没底。 </p>

不行的话，就用积分买吧。 </p>

夕阳西下，把两人的影子扯得很长，兰絮跟在傅洵身后，专门挑他的影子踩。 </p>

傅洵看到了，没说什么。 </p>

快到宅子时，兰絮突的问：“小傅先生，天街夸官是什么感觉？” </p>

傅洵声音沉沉：“你这才到乡试，还有会试，殿试。”殿试前三甲，才有天街夸官。 </p>

兰絮：“你还记得当时的场景么？” </p>

傅洵：“七年前了。” </p>

没再细说。 </p>

兰絮恍然：“你中探花时，我才七岁。” </p>

这个年龄，傅洵比她意识到的要早得多，他只低低地“嗯”了下。 </p>

兰絮不知道原主七岁是什么样，但如果是她，她笑了：“那我七岁时，还在父母怀里讨糖吃。” </p>

傅洵：“……” </p>

傅洵也曾想过小兰絮跟长辈讨糖的模样。 </p>

真神奇，他们总能想到一块去。 </p>

他停下脚步，兰絮的脚，刚好踩在他影子的心口上。 </p>

他认真看了眼兰絮，说：“好好考，尽力而为，以你如今的学识，不会差的。” </p>

他一眼看透了她的躁动不安。 </p>

兰絮害怕没法获得功名。 </p>

乡试可难了，有考到五十岁都没过的呢，她要是这次不能中，王夫人的处境更难了。 </p>

然而她的不安，被他仅用一句话抚平。 </p>

兰絮低头，笑了一下。 </p>

初八，安邑。 </p>

贡院外挤满了人，庆湖省各地秀才，齐聚此地，光是怀名崇学馆，就有六十人前来应考的。 </p>

蔡老没有亲自来，谢馆长和傅洵都来了。 </p>

搜身时，兰絮尽量放松，好在贡院的监门官看谢馆长和傅洵在，没有主观为难他们去小屋子脱干净衣服。 </p>

就这么进了一个小隔间。 </p>

大盛朝的乡试，第一场考四书五经，第二场考诗词歌赋，第三场是策问。 </p>

最后的策问，她眼前一亮，傅洵还真押中了题，考的是安江水利。 </p>

她深吸一口气，摆正手腕，缓缓地写。 </p>

八月十四，乡试结束。 </p>

下午贡院还没开，谢馆长就抵达安邑，他意外的是，傅洵也空出一日的时间，过来了。 </p>

谢馆长捻捻胡子，笑说：“尽诚世侄很是关心我们学馆的学子，也是他们的福气。” </p>

傅洵：“因为我有看好的学子。” </p>

谢馆长不用问，也知道能引得傅洵这般关注，整个崇学馆，也只有谢兰序。 </p>

他又问：“十一他家中，可还好？” </p>

傅洵：“一切都好。” </p>

谢馆长唏嘘，他也是后来听说东县谢家竟对主母动用私刑，要不是傅洵，王夫人被打死了，兰絮没法科举的。 </p>

他以怀名主家的名义，好生斥责了东县谢家。 </p>

然而今日开院，谢家的除了谢馆长，还有各家的嬷嬷婆子，东县谢家没有人来。 </p>

贡院大门一开，众多家属围了上去。 </p>

学生们鱼贯而出，一片嘈杂。 </p>

谢骢、谢七等一出来，就被母亲拉去询问。 </p>

兰絮提着书箱，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p>

她环顾四周，没找到代表王夫人的马车或者人，心中微微一酸。 </p>

如今她和王夫人还是有通信，可她在信里依然报喜不报忧。 </p>

兰絮低头，绕过一对对相逢的亲人。 </p>

突的，她脚步一顿，抬起头，傅洵站在几步开外，他身形挺拔，姿容卓尔不群，鹤立鸡群般的显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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