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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表面上，他认为兰絮是无辜牵涉，但对她依然充满警惕与防备。 </p>

给她衣裳，就是变相警告她别乱跑，他会盯着她。 </p>

兰絮缓缓呼出一口气。 </p>

什么青天大老爷，分明就是多疑臭男人，拿衣服当标记呢。 </p>

她撇下身上的外袍，双手递给他。 </p>

秦放挑眉。 </p>

反正都是得罪，兰絮低头，声音冷冷清清：“不是飞鱼服，我不要。” </p>

秦放：“……” </p>

如今这时代，并非所有锦衣卫都能穿上飞鱼服，只有中正三品，以及皇帝御赐，才能穿飞鱼服。 </p>

这是故意把他话语里的“取走”曲解成“娶走”，兼嫌他官阶低。 </p>

秦放却不恼，世人皆畏飞鱼服，独她想要。 </p>

他也对飞鱼服志在必得。 </p>

于是，他放声大笑：“不错，我这棉袍，是比不上飞鱼服！” </p>

兰絮本以为自己把他得罪狠了，但看他如此笑，有些搞不懂气运之子在想什么。 </p>

紧接着，秦放抓走自己的衣服，重新披在自己身上，对兰絮挥挥手：“我且先放你一回。” </p>

既然得了机会，兰絮连忙福身：“多谢大人。” </p>

等兰絮离开客栈，秦放的心腹总旗卫纲小跑来，问：“大人，可要派人盯着她？” </p>

秦放：“不必。” </p>

他眼底露出几分兴味，他是从底部一个小旗，慢慢爬到这个位置的，手上沾的人命，不知凡几。 </p>

他什么人都见过，却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子。 </p>

一般人的眼睛，还真看不出她有何不同，确实，冷兰絮一副中原人的模样，行为举止口音，全无差错。 </p>

但秦放就是觉得，她与他们不一样，甚至，他能从她身上，感觉出一丝丝针对。 </p>

这是很客观的，不是他主观臆想。 </p>

当真有意思，明明只是个弱女子，胆子却大得很，还敢和他做戏。 </p>

秦放暂且压下所有探究，把案卷塞给总旗，说：“我们先去缉拿要犯，三日后回来，我再看情况。” </p>

兰絮没卖成酒水，今日颗粒无收，挨了冷家父母一顿骂。 </p>

冷家母亲还能干点刺绣补贴家用，父亲卧床，无工作能力，家里还有五个弟弟。 </p>

穷得揭不开锅了。 </p>

兰絮还不会刺绣，冷母让她绣个东西明天给她，她补了两针，就睡着了。 </p>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外头媒婆说亲的声音。 </p>

系统叫兰絮：“宿主宿主，上正轨了！” </p>

兰絮揉揉眼睛，隔着一扇门细听。 </p>

那媒婆说：“隔壁县的秦家，你们是有所耳闻的，他家小儿子做……那个的，日进斗金，钱都往家里拿呢！” </p>

冷母兴奋：“那是给他家小儿子说亲？” </p>

媒婆：“不不，他家有个大的，也是一表人才，还是个秀才！” </p>

冷母摇头，秀才都穷。 </p>

可媒婆转手拿出一包银子：“秦秀才虽然没钱，可他弟弟能干啊，这里面是二十两，若您答应了，回头等女儿嫁到秦家，我们这边再给您剩下的三十两！” </p>

五十两够冷家一家几口不愁吃喝三年！加上秦家有钱，以后何愁没有进项？ </p>

可把冷家一家高兴坏了，也不去怀疑这秦家，为何急着给老大娶媳妇，倒比那要冲喜的还着急。 </p>

兰絮情绪倒也还好，一来这种原生家庭不好待，二来只有嫁给秦家后，才能谋求下一步。 </p>

又过一日，两家没选吉日，随意打点打点，兰絮才刚起床，换上不合身的大红衣裳，涂上脂粉，被匆匆塞上轿子。 </p>

一路唢呐吹吹打打，从早上走到晚上。 </p>

那媒婆方觉不对劲：“莫不是走错路了？” </p>

有长随探路回来，说：“是走错了，要翻过这片山林，才能到隔壁县哩。” </p>

媒婆：“天色都黑了。” </p>

她敲敲轿子的木槅窗，问里头新娘：“新娘子，天色这么晚了，咱们就近歇息一夜吧？” </p>

兰絮本来在打盹，听到媒婆这么说，就应了声：“好。” </p>

这附近有个菩萨庙，庙内供着送子观音，有两个尼姑，媒婆给了钱，她们去安排住宿和吃饭。 </p>

一伙人放下轿子，兰絮盖着红盖头，被媒婆和临时置办的丫鬟扶着出去，作为新嫁娘，她们几个住一间。 </p>

她坐好，想掀开红盖头，媒婆忙阻止：“新娘子诶，你的红盖头只能等丈夫来掀！” </p>

兰絮：“好吧。” </p>

盖着盖头，不影响吃饭睡觉就好。 </p>

突的，外头一阵跑步声，又是嘈杂的喊杀喊打，把屋外的轿夫们吓得屁滚尿流，屋内，媒婆忙念阿弥陀佛：“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可别找上我们啊！” </p>

下一瞬，“砰”的一声，她们房门被踹开。 </p>

踹门者正是一锦衣卫小旗。 </p>

媒婆忙说：“大人，我等是良民啊，只是路过此地，借宿一晚，绝对和这些尼姑没有牵连！” </p>

小旗举着火把，道：“今有贼人躲入庙中，我们奉命前来搜查。” </p>

媒婆跪地磕头：“打进这屋子里头，只有我们仨，绝对没见过什么贼人。” </p>

丫鬟也颤颤巍巍跪下：“是，是，没见过。” </p>

那总旗仔细打量了房间，又抬头看梁上，见确实无人，正要退出，却听一声懒洋洋的声儿：“当真没见过？” </p>

媒婆和丫鬟分明没做错事，身体却打起摆子。 </p>

兰絮侧耳倾听，总觉着有点熟悉。 </p>

下一刻，他就又说：“那里不是有个盖着红盖头的么，底下若是贼人呢？” </p>

竟是秦放。 </p>

兰絮放在桌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p>

没想到出嫁路上，居然也会和他撞上。 </p>

媒婆虽收了秦家的钱，却是不认得秦放的，只忙说：“回大人，这位是我们新嫁娘，一看就是姑娘家的身姿，与贼人并无旁的干系……” </p>

秦放轻笑，语含轻蔑：“那你恐是没见过易容缩骨之术。” </p>

媒婆：“可是新嫁娘先看到的，得是其丈夫……” </p>

秦放：“我便看了又如何？” </p>

好是狂妄！ </p>

这下，媒婆也不好说什么了，再不敢违抗。 </p>

秦放款步走到桌前。 </p>

夜风微凉，他手上的弯刀尖端，正淅淅沥沥地滴着鲜红的血，仿佛还冒着活人的热气。 </p>

那染血的刀，勾起红盖头的一角，倏地挑起。 </p>

兰絮眼前一亮。 </p>

她阖了下眼睛，方适应了火把的光芒，而眼中，秦放与她四目相对。 </p>

他略略挑眉：“好生巧合。” </p>

兰絮看着他离自己的脸，不到半寸的刀剑，呼吸窒了窒：“无巧不成书。” </p>

之后还有更巧合的呢。 </p>

秦放缓缓低头，他借着她的红盖头，擦掉了刀上血渍，又觉出几分好笑般，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该不会是为了避我，才匆匆出嫁的？” </p>

兰絮想起自己刻意曲解他的“取”。 </p>

她脸色微红，说：“大人误会了，父母之命，我哪能自己做主。” </p>

秦放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 </p>

他把盖头放下，兰絮只嗅到盖头上，散发的浓郁血腥味。 </p>

便听他吊儿郎当地说：“那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p>

经过锦衣卫一扰，第二天天还没大亮，送婚的队伍，就急急忙忙出发，唯恐再待一会儿，又被锦衣卫拿去问话。 </p>

轿子慢慢往山下走，半山腰上，秦放坐在马上。 </p>

他远远看着轿子，出了自己视线。 </p>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若飞星短暂地滑过夜空。 </p>

须臾，他引马转身，收回目光。 </p>

总旗卫纲察觉出秦放情绪不高，便问：“大人是否要打听那姑娘嫁去哪家？” </p>

不曾想，秦放骤地怒了：“闭嘴，她出嫁去哪，与我何干？” </p>

又冷笑：“难不成闯进人家，把她劫走？” </p>

总旗喏喏，不敢再说话。 </p>

片刻后，秦放似自言自语：“我秦放还要名声的。” </p>

卫纲：“……” </p>

卫纲换了个口吻：“对了大人，往前走就是青山县，可要回老家看看？” </p>

秦放看着前方隐没在晨雾中的县城，心中也觉出几分想念，便说：“先把王李二人押送到京中。” </p>

这回的事，他办得很漂亮，晋升是迟早的，还有几日可休憩。 </p>

到时再回家。 </p>

那顶破落小花轿，好歹没有再遇磕绊，迎着晨风，一路摇摇摆摆，及至秦家。 </p>

大喜的日子，秦家门庭冷清，门口挂着单数一盏红灯笼，木门斑驳，门槛被蚁虫蛀烂，别说宾客的影儿了，连酒水都不见一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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