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后，十一伸手推开门，像一道影子般轻盈地闪了进去，生怕惊扰了屋里沉睡的人。</p>
灵均静静躺在床上，乌黑的墨发散开，一部分发丝被他压在身下，一部分则随着雕花木床的边沿、如流水般淌到了地上。配上他如纸般苍白的脸色与唇色，这一幕竟有些生机凋尽、落花随水而走的凄异美感。</p>
十一心里一紧，待看清灵均依旧在小幅度起伏的胸口，才稍稍松了口气。</p>
他走到床边，轻手轻脚地将灵均如瀑的发丝小心拢起，又替他掖了掖被子。</p>
“怎么这么冷。”碰到灵均放在身侧的手，十一的眉头紧锁，目光中满是以他的身份不该有的疼惜，“冷得像冰一样......”</p>
修者因为修炼，气血充盈，手脚常年是热的。十一心里默念了一声“冒犯了”，便将自己的掌心贴了上去。</p>
触及灵均瘦削的手背，影卫首领一向稳健的手竟有些颤抖。</p>
见灵均没有醒来的迹象，十一又大着胆，将手指穿过那冰凉如玉的指缝，让两人的十指紧紧扣在一起。</p>
他记得这只手曾经的触感，哪怕那已经是将近十年前的事情了。</p>
那只温热白皙而又血肉饱满的手探了过来，温柔又坚定地握住了孩童粗糙又凝满血垢与泥垢的手。</p>
“从此以后，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同样温柔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p>
反应过来后，幼年十一也紧紧地回握住了对方，似乎想记住那只手上每一寸细腻的纹理。</p>
明明那时不是这样的。</p>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这样一个人经受这些呢？</p>
十一就这样握着灵均的手，一边替他暖手，一边输送灵力，静坐了一夜。</p>
哪怕......他能感觉到灵均千疮百孔的身体已经留不住一点灵力，输入的灵力像漏斗般源源不断逸散出来，他依旧执拗地没有放开手。</p>
如果能让灵均暂时好受些，这就是值得的。</p>
“主人。”十一在心里默念，“要快点好起来。”</p>
......</p>
灵均是在第四天清晨苏醒的。</p>
他一睁眼，便看到十一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如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眼底却分明带着几分心虚。</p>
灵均感受到手上尚存的几分余温，便知他在心虚什么，苍白素淡的病容上流露出清浅的笑意。</p>
“你回来了。”</p>
他用的并非问句，仿佛两人之间有什么默契让他相信，在他醒来时，十一一定会出现在他身边。</p>
见灵均要起身，十一赶忙扶他起来，往他的腰后放了一个软垫。</p>
“您其实不必现在就......”</p>
“不打紧，我的身体我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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