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僵局

终于说了他最不屑说的话，用了他最看不起的方式来作挽留。更何况他们都是男人，云雨之实又如何。他对自己嫌恶不已，但又觉得畅快，终于从纠结里解脱，也发泄了委屈。 他也终于在青冥那张好似永远不为所动的脸上，看到一抹表情。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但也能想到青冥的震惊与茫然。 毕竟没有记忆就是不曾发生，由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永远无法感同身受，却又要强行接受这些被称为事实的字字句句。 再嫌恶，他也这样做了这样说了。再为人不齿的事还有比他拿着终岁刀斩下尉风的头颅更甚吗？ 他要达到的目的，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这才是他。 · · 但肖言琅的话刚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异样响动。 视线模糊的状态就像眼疾发作一样突然。 青冥没有反应，想来应是他的那些近侍，青冥才不防备。方裴去了二皇子妘倪府上，屋前没人便有其他轮值日间伺候的近侍上前来。 肖言琅问，“何人？” 门外一阵衣裳摩挲声，应是隔门跪地，而后听到门外人回禀，“殿下，奴才东文，刚端药来伺候殿下，又想摘颉石榴花给殿下熬制花茶清口。奴才愚笨，石榴花散了点，想去捡时险些摔了汤药，惊动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肖言琅对自己带出来的这些近侍都有印象，东文也是他从内侍院捡回来的宦官，手脚勤快， 更有心思——比如眼下说摘石榴花给他熬制花茶……眼下他无心管其他事情，汤药什么的晚些喝更不耽误，脑子里短促过了一遍，便叫东文退下。 青冥始终没说话，除了那一闪而过的异样表情，再没有其他表示。他不知道该如何接受或理解这些信息，他对肖言琅做了怎样的事，为什么。 但他似乎知道自己不能再像其他事情一样漠视，调头就走——他可以，但不能。 肖言琅见青冥又恢复往日面无表情沉默的样子，又意外地没有再调头就走。他冷哼一声道，“方才不是很能说？你觉得无关，我偏觉得大有关系，你又摆这湛默无言的样子。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你就在这儿站着吧！” 以青冥的脾性，沉默站着是常有事。 肖言琅今日铁了心，反正无事，就算是无声杵在这一天一夜也无妨。但倘若青冥真的要走，于公于私，于理于情，他都拦不下。 · · 青冥就这样杵着，一点动静都不再有了。肖言琅尚未痊愈，坐了一会便觉得困倦，但他知道，若此刻他要去榻上躺下歇息，青冥定然是顺理成章地离去。 打破这般僵局的是方裴。 方裴按肖言琅吩咐前往二皇子府上，按肖言琅的话说与二皇子府中管事，候了片刻，便得管事回传。 听到是方裴的声音，肖言琅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青冥，叫方裴进来。 方裴向肖言琅禀报，“二皇子称那位御医前夜便已翻阅到相关的内容，只是这两日惠妃——便是太子的母亲突然染怪病，昏迷不醒。宫中几名要紧的御医都守在惠妃殿前，一直未归。” 突染怪病。 不知为何，肖言琅总觉得这些事都赶趟凑巧。据他了解二皇子之前带来的御医陈老先生，是一直照料晏皇后的御医，二皇子有个什么病恙也是召陈老诊治。 前脚动了晏皇后宫中的卫尉，后脚又名正言顺地留下了陈老。很容易想到妘疏是想动晏皇后或者二皇子。宫中素来母子一体，无甚区别。 他隐隐心忧的是，卫尉很可能是青猊旧部，而陈老也与青冥扯上关系。虽然妘疏还不至于间接与他敌对，但怕就怕，妘疏了解到当年璟阳之乱的部分事实，又不知内情——他也不能与妘疏知无不言。 肖言琅本想通过方裴去探问此事，等到二皇子再上门来，借为青冥医治眼睛，试探一些关于那卫尉的事。 “笔墨。” 方裴备好笔墨，肖言琅思虑片刻，飞快落下几笔。他正要递给方裴，忽而又收回来，看向青冥。 一见这张清隽又冷漠的脸，他又不自觉地有些置气，冷声道，“青冥。” 青冥动了一下，看向他这边。 肖言琅道，“一会你与方裴一同前往，方裴在明，你在暗，不可让人发现。”他将那张半掌大的纸递给青冥，“亲手交到二皇子手中。”说罢，他又不太放心地看看青冥的眼睛，“能做到吗？” 青冥接下纸条，嗯了一声。 肖言琅没说话。 青冥仿是知道他不放心，又说，“已有微弱光感。靠听风辨位也能完成。” 肖言琅愣了一下，又看青冥的眼睛。顾及方裴在场又匆匆挪开视线，最后交待方裴亦不能让人知道他是去二皇子府。 · · 方裴为暗处的青冥引路至二皇子府，假装成是来附近买东西。 青冥按方裴的描述听声辨位或听风与院中人声，找到二皇子的书房。他身法奇诡，轻功卓绝，未曾惊动府中任何人，轻易避开所有府兵巡视与守卫。 青冥悄无声息地进入妘倪书房，直到他出现在妘倪身边，捂住妘倪的嘴防止他受惊出声，妘倪才震惊无比地发现青冥。 “情非得已，殿下见谅。”青冥说得不冷不热，妘倪是真听不出来需要他见谅的意思。 不过闻言，妘倪也冷静下来。 青冥将纸条奉上。 妘倪狐疑地展开，其上仅“变故”二字。 妘倪看向青冥，又看向纸条——肖言琅与妘疏亲近，今日却让他身边这位武功卓绝的侍从避开所有人送来这样一张字条。 变故。 妘倪首当其冲想到母后宫中的卫尉齐武，还有留置宫中医治惠妃的陈老——虽然不是独留，但这两字却提醒了他，事发突然更过于巧合。 但妘倪相信，肖言琅大费周章，青冥完全有能力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他却只写两个字，反而是说明这两个字没有那么简单。 肖言琅给他传递消息，此前又让近侍前来问询陈老是否查阅到信息——此举难免唐突。 肖言琅是想告诉他，心急陈老的结果，若有消息，他必然会带陈老前往。肖言琅是心急与他见面？ 宫中皆知妘疏与这位永乐王亲好，肖言琅又给他传递消息。 第二个变故，肖言琅是在暗指与妘疏之间。 会否还有第三、第四…… 妘倪拿出桌案暗格里的火折，点起火，将纸条放进香炉，焚烧成灰。而后他提起笔来准备回信，但迟迟未落笔。 肖言琅这个人…… 妘倪什么也没写，却将那张长条白纸递给青冥。照顾青冥眼盲，妘倪递过去时着意将纸条碰到青冥，又不那么明显。 青冥接过，朝妘倪微微点头，然后悄然离去。 在王府前街的方裴的确像个置办东西的客人，手里提了不少日常要用的东西。忽而听到两声极短促的哨声，心知一切妥当，便按原路返回。 回府后，方裴先去后院放置东西，交待好各处侍从差事，再回前院去伺候永乐王。 肖言琅见方裴一人，问，“青冥呢？” 方裴一惊，“冥卫还没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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