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姝妃苏岚

方裴和肖言琅的母亲：姝妃苏岚，是青梅竹马。 方氏一族世代都是为苏氏效力，做老师，做伴读，做仆人……他的父亲是苏岚兄妹的老师，他总跟着父亲去苏府教课。 后来做了苏岚哥哥苏烈的仆人，因为他想住在苏府就能日日夜夜见到苏岚。苏氏兄妹从来没将他当成一个下人，苏岚也说，能日日夜夜见到你，真好。 昔年的四大名门之一薛氏已彻底消亡，苏氏终日想着替位，成为新的四大名门。时逢秀女进宫，出生年份逢五，生辰八字契合，苏氏全族仅两名女子入围，其中之一就是苏岚。而内廷司的姑姑过来掌眼，一个都没能入姑姑们的眼去。他正高兴，苏岚却说家族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们正指望着苏家的女儿们能在后宫站稳一席之地，以壮大母族。 为什么就一定要是苏岚呢，候选的最终落选的明明还有一个。 苏岚说，因为我的母亲需要在苏氏稳住她自己的一席之地。 · · 苏岚是二夫人的女儿，二夫人是怎样让内廷司的姑姑们改变了想法，方裴不知道——苏岚被选中了。 无奈之下，方裴决意陪苏岚入宫，也好过一墙之隔的一世生离。 苏岚说男子入宫，要么参军，但那样的话，至少得在地方军待个几年，才有可能轮值进宫，或者有战功或者有门路，调入皇城去。 苏氏不会让方氏的子女有机会获得比他们苏氏的儿女们更显赫的地位。更何况，苏烈也只是刚刚进入地方军。 方裴还记得自己笑着说，不管如何我都会进到那座城，我想日日夜夜看到你。 他真的和苏岚同一天进了皇城，没有告诉父亲——如果父亲知道他是去当一个宦官，怕是被气死。整个方氏都会唾骂他和他的家人，让方氏在苏氏面前更加抬不起头，将侍奉苏氏更长的世代。 买通了净身的宦官，假装净身进入皇城——底层的奴才都是因为贫苦才进到这座皇城，买通他们是很轻易的事。而那被买通的两名宦官，在方裴正式进宫的那天晚上暴毙在各自简陋的睡房之中。 死了两个底层奴才罢了，内侍院上报，也是个不了了之的结果。 苏岚成了贵子，如果一年之内不得皇上临幸，苏岚就将变为大宫女——虽比那内侍院的宫女好些，但也是个奴才。如果运气好得到赏识，或去哪个宫里做宫监，或者去内廷司做女官姑姑之类。 方裴想，这样也好。只要能在一起，一起做奴才也好。 但苏岚不这么想。 没过多久，苏岚终于借亲近当时得宠的豫妃，一朝得幸。在得天子初恩第二天，天子行赏时，她直言不讳，娘家曾送了奴才进宫。天子听闻不过是内侍院里新进的宦官自然恩准她从内侍院要来便是。 · · 苏岚总是很小心，方裴在任何人眼里都不过是永祥宫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太监。知道苏裴是苏贵子娘家送进来的人，是苏氏娘家心疼女儿，送来娘家奴才做陪，或是对后宫有意，又送女儿又送下人来做内监——不会有人荒诞地将一个正得宠的贵子与一个宦官联系在一起。 方裴曾想着，能这样陪在苏岚身边，能见到苏岚，已足矣。即使是要他看着心爱的女人依偎在别的男人身边，要他听着心爱的女人雌伏在别的男人身下，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 毕竟那个男人是皇帝。 但这座巍峨辉煌的皇城，最会改变一个人。苏岚变得与从前不同，即使方裴依然能感受到她无奈又无法停止的爱。 苏岚说，陛下很宠爱央华宫那个女人。有那个女人在，她永远做不了皇后。 他问苏岚，为什么一定要当皇后。 苏岚反问他，为什么不当皇后？ 那段时间，央华宫不太平，后院起火、野猫伤人、深夜鬼影——皇上特许央华宫设立卫尉，率五百护卫。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后来，苏岚有了身孕，封为姝嫔。方裴还来不及品味心中酸苦，苏岚还没有享够这欣喜与天子赏赐，央华宫的女人也有了身孕。 苏岚说，有央华宫那位贵妃在，琅儿就一定住不进东宫。 他问苏岚，为什么一定要住进东宫。 苏岚鄙夷地看他，“陛下曾有十四位兄弟，如今只剩下恒南王一个。” 苏岚说，若琅儿是个痴傻的孩子，或许反而不用她如此操心。 苏岚常常责罚肖言琅，因为言琅太聪慧，总是不小心就露出锋芒——她说皮肉苦，最能让孩子记得，下不为例。 方裴觉得苏岚已经快要变成另一个人，“收手吧。”他心里那一朵纯白无邪的花已经被这座皇城，染上了狰狞的红。 苏岚说，“我都是为了我们。” · · 虽然苏岚总是说央华宫如何，她却放任肖言琅去央华宫去找贵妃的孩子肖言睿，也放任肖言琅溜出宫，去找贵妃的侄儿王尉风。 苏烈被调回京城，轮职去了央华宫任卫尉。主裴总会担心，忽然有一天传来央华宫贵妃遇刺身亡的消息，虽然他知道这不可能。 苏烈轮值期到，贵妃平安无事，甚至在皇上面前称赞他武艺高强，忠心护卫。不久，苏烈便调入了“国之精锐”青猊军中。 有许多方氏的人被苏烈带去了青猊军中——那时候，进入青猊军是天大的荣耀。方氏对苏氏感恩，更说苏氏兄妹有心有情，自己还只是嫔，但凡有恩赏都不忘方氏。 那样平静的日子过了好几年，但方裴一直知道这都是假的。 王义康大将军回朝，封了太尉，看似嘉赏实则卸了实权，王尉风封了将军亲率右麾，也不过是权衡之法。苏烈调回京都，做了保卫皇城宫内治安的北门禁卫军，离开了青猊军。 苏岚突然开始让肖言琅少与肖言睿来往。肖言琅照她的吩咐做，没问为什么。再然后苏岚开始禁止肖言琅与王尉风来往，肖言琅却仍是请奏陛下让他随军。 方裴替苏岚带着一封急信快马加鞭赶去边境，得知母亲病重，肖言琅匆匆回朝。那之后，肖言琅最后一次去找王尉风，便是将王氏少将军的头颅带回京都，走进皇城，献给皇上。 苏岚说，“切肤之痛是提醒小儿的，长大了便忘了。锥心之痛却能叫人记一辈子。” · · 苏岚要让肖言琅知道，不住进东宫，不坐上那个位置，就随时可能会让人无法承受却不得不承受的痛苦，就随时可能失去最舍不得却不得不舍弃的人。 肖言琅很听话，甚至给了苏岚一份“回礼”。 苏岚突然让方裴去净身，他们大吵了一架，方裴难过地问苏岚，你总说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我若成了真正的宦官，一个不男不女的人，你会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 苏岚说，这辈子已经困死在这座皇城里了，你若还想见我，若还想在我身边，已没有别的办法。 方裴妥协了。不这么做的话，苏氏与方氏两族都要受到牵连——肖言琅的心有多狠，他早在肖言琅斩下王尉风头颅的时候就知晓了。或许更早，还是两三岁孩提时，被苏岚罚跪在院子里，受着宫监姑姑的责打，一声不吭的时候。 肖言琅不杀他，死人终将会被遗忘，活着会让两个人凌迟。苏岚说过，锥心之痛能叫人记一辈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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