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旧人

青冥没有太大反应，似只是回复语气失望又遗憾的陈老说，眼睛已有光感。 陈老目光大亮，反问他，从前如何。 青冥如实回从前是一片无尽黑暗。 陈老大喜，忙回禀二皇子及肖言琅，让二位殿下不必太过失望，或许已有转机。然后又说，虽不知具体原因为何，从一片黑暗到如今已有光感，就证明青冥的眼睛只是暂盲，还有望复明，甚至正在好转当中。 失神的肖言琅顿然清醒，但转而又想到，或许是那个人——那不知的具体原因，莫非就是蛊毒？！ 那青冥的身体里…… 陈老说，既然只是暂盲且在好转，或许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辅助。二皇子称，因担心陈老安危，陈老近日都将住在他府上。 肖言琅木木呆呆地点了点头，便由得二皇子带着陈老离去。他甚至没有与之行礼送别。 而青冥，若无其事地离开房间，继续坐到院中的石桌旁去。 肖言琅跟出来，一坐到桌边就问他，“你知道？” “不知。” 肖言琅不信，久久看着青冥，青冥无动于衷。他又问，“你若不知，又怎会如此淡定？你身体里是不是有这种蛊，是不是被那送书之人种了蛊？” 他飞快地想了想青冥是何时说起过，眼睛已有光感。 青冥淡淡地说，“那人不曾种蛊。而我不知道失去的记忆里是不是有你想问的这些。” 肖言琅怔了一下，才回神自己这样逼问与质疑，对一个失去记忆的人不公也残忍。他下意识地叹了声，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肖言琅不知怎地，突然说，“当年的事，其实有很多万不得已——” “与我无关。” · · 肖言琅嘴唇翕合许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意识到青冥那夜晚归去见人或许已同青冥说过身世，说过王氏、羲族……他忽然心焦，那种感觉就像从身体里猛地顶上来一口气，冲开他的嘴。 青冥看着他。 青冥已经能在光亮里捕捉到人与物的影子了吗？ 他莫明心慌，脑子里乱极了，不自觉地将手缩进广袖之下，蜷紧了手指——这样近似惊慌又不全是惊慌的感觉，是他举起终岁刀砍下尉风的头颅时都不曾有过的。 青冥只是看了他一会就垂下眼，安安静静地坐着。又过了一会，青冥起身离开了这张石桌。 · · 青冥没有再去皇宫校场切磋武学，燕郊太子也派人来与肖言琅说，因惠妃病着，他也请旨留在宫中。暂无心料理旁的事情。 肖言琅知道这是托辞。或许妘疏心中已有猜忌，但妘疏这样的人，就算有确凿证据证实他倒戈二皇子妘倪也不会与他这位友邦国度的亲王在表面上彻底撕破脸。 肖言琅更在意的是，或许一切照旧，青冥未必会再替他去做这些事。青冥已有几天没有再来过东院。 但还有二皇子这条线——也难怪赤怜会说他假装深情模样，青冥似乎并没有影响他冷静有序地继续做他要做的事情。 肖言琅见到了晏皇后宫中的那名卫尉。他以贵卿的身份奏请，前往宫中探望病中的晏皇后与惠妃。 或许是妘疏对他的防备，惠妃称病容憔悴，又恐过了病气给贵卿，不宜见客。待来日康健，见一睹肖贵卿风采。 肖言琅见状反而觉得省事，妘疏或惠妃的防备婉拒，反倒让他更倾向二皇子所说，惠妃未必真的病重，但陈老却说就脉象看，的确是病了。肖言琅心想，御医诊脉皆是隔帘，一时想要在脉相上做些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肖言琅入宫觐见。正殿中垂着珠帘，隔着帘后的皇后的玉容。行过拜礼，晏皇后赐座。 听这位晏皇后的声音语气，也是位温柔的女子。只是宫制要求，这样外男求见只能隔帘而望，但想来也是容貌娇好，才生得二皇子那般润般的男子。 落座后，肖言琅道，“前几日听妘倪兄说起娘娘抱恙，本应当即来探望，却因旁的事情耽搁。” 肖言琅未说明，只提起妘倪以示他与妘倪间关系亲近。 晏娘娘却说，“近日不太安宁，劳肖贵卿挂心了。” 想来，妘倪应是同晏娘娘说过宫外的情形。 肖言琅心思一转，索性说，“娘娘在宫中小心保重己身，宫外有我照拂，娘娘不必担心妘倪兄长。” 珠帘虚掩，看不清晏娘娘的神情，肖言琅却能从晏娘娘身侧女官未能掩饰干净的惊诧里读懂——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估计也有惊诧他竟知晓皇后在宫中处境飘摇。 女官往珠帘后看了一眼，肖言琅能见晏娘娘微微点了点头。 他这样直言不讳地说出这些话，几番提及妘倪，就是要让晏皇后觉得他与妘倪关系匪浅。 · · 客套几句，说完皇后娘娘福泽绵长之类的套话，肖言琅又说那日自己的小侍卫莽撞，冒犯了宫内卫尉，今日他来也顺代替他那小侍卫向宫中的卫尉大人致个歉。 演武那件事，晏娘娘亦有听闻。闻言便说是小事，肖贵卿不必挂怀。 的确是小事，但肖言琅此来就是为见卫尉。 肖言琅道，旁的人也就罢了，是娘娘这儿的，臣又身在此处，臣不想与妘倪以及他身边的人有丝毫隔阂，还请娘娘体谅。 晏皇后见肖言琅坚持，也不便多作推辞阻拦，“叫文默过来。” 文默见到肖言琅，从容地行了个礼，然后也说，如此小事，还劳动肖贵卿，实在过意不去。 文默抬手时，肖言琅着意看了看他的手腕——但那袖口或是有意绑紧了，抬手时竟一点移动都没有。肖言琅自然是什么都没看见。 但越是如此，肖言琅越认定，此人定与青猊旧部有关——文默肯定知道他来拜见，定是因此做了准备。 文默行礼准备退下时，肖言琅突然笑说，“妘倪同我说了很多，一会辞别娘娘，不知道大人可否赏脸一叙？” 文默当即愣住。 肖言琅去笑着转向晏娘娘，弯下腰去行礼，请娘娘恩准。贵卿这般请求，又提及妘倪，晏娘娘自然爽快地恩准。 文默面露些微难色，当肖言琅又朝向他时，又急忙收敛神情，朝肖言琅小揖了个礼。 肖言琅状似随意般上前一步，也同文默浅浅回了个礼。礼毕时，他刻意翻了下腕子，其上有一排小字。 小公子想见旧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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