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点头道：“听说了，但我也听说蛊圣司徒瘟救人许多，杀人的事倒一件没听说。”他也不是傻子，他敢事无巨细把什么事告诉对方，是因为察觉出了对方不会有恶意，“我现在才知方才大师那一扫帚是为我疗伤，多谢。”</p>
玄空道：“这用不着谢，你的内力只是被蛊虫给封住了，并没有消失，我刚才稍微通了通你的内力，替你疗伤的是你自己。”</p>
前院的雪同样扫完了。</p>
在天亮以前，他们一起把寺中的雪都给扫完了。</p>
铁手笑道：“那也是大师之力。”</p>
他一面说着，一面跨出寺门，扫起了寺院外面的雪。</p>
玄空道：“那儿的雪不用扫了。”</p>
铁手道：“都是雪，为何这儿的不用扫？大师有所不知，我上山的时候，可是被这些雪给害苦了。”</p>
玄空望向他，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各扫自家门前雪，世上那么雪，你扫得完吗？”</p>
铁手只道：“澄清天下，吾辈之志。”</p>
他说得不豪迈，极淡，极平常。</p>
玄空的心中微有动容。</p>
说司徒瘟曾是蔡京的人，却也不太准确。他与司赢师出同门，共研究蛊术，而蛊术的研究必要用到珍贵毒虫与药材，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蔡京虽非武林中人，但其手眼通天，弄来那些东西，则从来不是难事。</p>
司徒瘟几番思考之下，接受了蔡京的帮助，却不肯替蔡京做一件事。唯一的例外，是他与司赢一同救出韩律。</p>
他本以为，自己只是为蔡京救了一个人，虽救的是个死囚犯，可自己究竟是没杀人的，算不上作恶。直到事后他偶尔听司赢说出了救韩律的目的，才知自己大错特错。</p>
就近于一座山寺出了家，任司赢劝他许久，他不肯下山一步。</p>
这些来年，他一心向佛，心早如枯木，不想今日会被铁手平淡的叙述激发起胸中还存在的豪情。想了想，他正待讲话，忽地，山下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显然有不少人正在往山山跑。</p>
苍穹尚黑，雾气湿冷，这时候一大群上山的人会是什么人？</p>
铁手的耳力还在，抱歉地道：“给大师和贵寺添麻烦了。”</p>
玄空道：“是有点麻烦，鄙寺除了贫僧，没有江湖人。他们都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了。”</p>
这样一说，铁手心中越觉得有歉意，正要与玄空商量对策，电光火石间，玄空再度出招。</p>
这一次，玄空出的不是扫帚，而是一把小刀。刀尖骤然一刺铁手胸口，当即冒出几点鲜血，玄空连点铁手身上九处穴道。</p>
韩绪失声而叫：“铁大哥！”</p>
整个过程，最平静、最像个没事人一样的莫过于铁手了。</p>
他就站着不动，任凭玄空怎么做，他都不动。直到玄空收回小刀，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铁手试着运了一下功，发现自己的内力果真回来了。</p>
铁手的脸上终于不再是一片淡然的神色，而露出了十足的惊喜。</p>
玄空见状道：“我还以为你不在乎你的内力。”</p>
铁手自然在乎，他也是人，有喜怒哀乐，有欢喜的事。有了内力，有了自己的实力，可以解决很多很多的事，比如眼下很快便要上山的人，比如韩绪的平安，比如四师弟的安危。</p>
这叫铁手如何不高兴？</p>
他一拱手，便要道谢。</p>
玄空摇手道：“不用谢，我为你解蛊，是为了让你替我打发上山的人。”</p>
铁手诚挚道：“当然要说谢，那些人上山是因为我，理应由我打发掉他们。”</p>
人已上山。</p>
铁手说完他的话，十来个人便都上了山来，一个两个都努力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扬声道：“你就是铁手？”</p>
铁手点点头，道：“你们是司赢的人？”</p>
他在问话之时，心中思忖玄空说过的：寺院里的人都不是江湖中人，自己不能打扰到他们。</p>
对方道：“没错！我们是奉司爷和帮主的命来抓你回去！”</p>
他们说着内心有点发怵，对方可是铁手呢！</p>
这十来个人武功不俗，比起铁手来倒是有一大截差距。但他们又想，可是铁手不是没有内力了吗？</p>
铁手颔首道：“你们是响天帮的人。”</p>
确定了对方身份，随后，铁手抬手，出掌。</p>
很缓慢的，很柔和的，根本就不像施展武功般，轻轻地拍向了地面。</p>
铁手不打敌人，却将掌力拍向了地面。</p>
地动山摇！</p>
倏然之间，铁手借大地之力将对方脚下土地震摇，这是一气动山河！</p>
十来个人瞬间站立不稳，惊恐地叫一声，同时倒在地下，滚了好几圈，摔了个鼻青脸肿。铁手身后的地面还是好好的，玄空和韩绪也还是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铁手。</p>
玄空原本只希望铁手能将来人打下山去，却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法将他们打下山去。</p>
能够用这种方法将他们打下山去！</p>
铁手的内力回来了！</p>
十几个人立刻明白了这件事，话都没敢再说一句，全都连滚带爬往山下逃去。</p>
铁手拦住了一人，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我四师弟现在在哪儿？”</p>
那人见铁手的功夫回来，变脸变得好快，态度立马不同，磕头求着饶，铁手问什么他答什么，道：“铁二爷！您饶命！我说我说！”</p>
铁手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放过了他，道：“你走吧。”</p>
那人跑得比猴子还快。</p>
玄空走上前去，道：“你就这样放了他们？”</p>
那些人不一会儿便都一一消失在了灰色的山雾中。</p>
铁手斩钉截铁地道：“响天帮迟早都会解决。”</p>
他回身，看了一眼玄空，又看了一眼韩绪，才要说话，玄空已道：“在这里这么久，你好像都没问我以前跟蔡京是什么关系。”</p>
铁手道：“以前的事我不管，我只知道大师现在是我的朋友！”</p>
玄空道：“我以前犯了事你也不管？”</p>
铁手微微笑道：“什么事？人命的事，你不会。”</p>
玄空也笑，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望向寺院山门，道：“我佛慈悲，你放心，韩绪的蛊我也会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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