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人放下玉箫，回身笑望着她，道：“玉溯，叫我好等。”</p>
这妇人正是天外泉的当家——玉溯。</p>
玉溯笑道：“子卿你撒手都扔给了我，这天外泉上上下下，我都得照看到不是？”</p>
子卿微微笑道：“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p>
玉溯点了点头，自袖中取出一叠银票，道：“这些请尊主过目。”</p>
子卿接过看了看，比平常还多出上万之数，笑道：“看来除了天外泉，其他地方的茶楼酒庄也颇兴隆，玉溯功不可没。”</p>
“尊主志在天下，岂会将这些看在眼里，玉溯与勿横不过是尽一点儿微薄之力罢了。”玉溯道。</p>
子卿收好银票，道：“我自会带回驰天庄请尊主过目。”</p>
玉溯脸色忽然浮上几层肃然，道：“尊主如何了？”</p>
子卿把玉箫在手中握了握，忧思上眉，道：“你也知道，如今是三个月就发作一次，每一次都是命悬一线。”</p>
说着又问道：“幽绝那边可有消息了？”</p>
玉溯听了，自袖中取出一卷微微泛黄的书册，翻至其中一页。</p>
左手执书，右手捏诀在页面上扫过。</p>
子卿便不言语，免得扰了她。</p>
稍时玉溯松了右手，欣喜道：“使者道幽绝已带了螣蛇胆回往驰天庄了。”</p>
“这可真是太好了，不愧是幽绝！”子卿亦是欣喜，“我这就回驰天庄。”</p>
子卿即刻快马出发，几日后来至隐州。</p>
将马寄到马厩，自己徒步出城，往山中而来。</p>
回到驰天庄，即往尊主所居，叩头行了大礼，将所收银票呈上。</p>
“连日劳累，下去吧。”尊主只道。</p>
子卿起身来，道：“听玉溯说幽绝已经带了螣蛇胆回转。”</p>
尊主微微颔首道：“不错。”</p>
果然。</p>
子卿心中自是欢喜，又道：“那、药已成了吗？”</p>
“郑得尚在炼制。”尊主道。</p>
************</p>
三日后，郑得终于炼制完成一颗墨黑的药丸，用锦盘呈至尊主面前。</p>
幽绝、莫行、子卿、暗听等全都侍立在旁。</p>
人人屏住呼吸，屋内不闻一声。</p>
尊主取过药丸服下。</p>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尊主身上。</p>
一个月过去了。</p>
尊主安然无恙。</p>
两个月过去了。</p>
旧疾并未发作。</p>
眼看距离上一次发作就要到三个月之期，庄内人人心里就像绷着一根一触即断的弦。</p>
两个月零一天、</p>
两个月零两天、</p>
两个月零三天</p>
……</p>
两个月二十一天……</p>
尊主每天如常起卧，虽然没有见到奇迹般的好转，但是旧疾未曾发作，</p>
难道这次的螣蛇胆真的见效了？</p>
迄今为止，为了遏制尊主的旧疾，</p>
幽绝上过极寒之境摘过冰山绝顶雪莲、</p>
去过大漠边塞取过百年雄鹰之魄、</p>
爬过万丈悬崖挖过千年参王之根……</p>
但凡郑得开口，幽绝没有不竭尽生死拿回驰天庄的。</p>
可是，尊主的旧疾还是一天比一天更加沉重。</p>
这一次、真的可以吗？</p>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幽绝也一天比一天更加忧心难熬，几乎整夜整夜地睁着眼。</p>
终于、三月期满。</p>
尊主的旧疾并没有发作。</p>
庄内的人都感到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p>
幽绝心内亦有一种仿似自死地爬出的透亮。</p>
这天夜里，幽绝终于眯了眯眼。</p>
天光甫明便睁开了眼。</p>
看看天色，便起身来出了门，绕过几处游廊，朝一处箫声飘出的房间走去。</p>
至门外便见一人长衫而立，正立于窗前引箫自乐。</p>
“子卿。”幽绝道。</p>
子卿见他进来，停了箫声。</p>
“天光尚早，何不再歇一会儿？”子卿道。</p>
“并不觉乏累，上次子卿授我之书尚不曾读完，今日可接着讲解。”幽绝道。</p>
子卿是他的授业之师，然而，他们之间都只互称其名。</p>
因为他们之间没有长幼、没有尊卑、没有师徒。</p>
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主子。</p>
“好，那便坐吧。”子卿道。</p>
于是亦在幽绝对面坐下，将一本《齐史》打开来，与他讲说。</p>
忽觉院中有人奔走的急促的脚步声。</p>
这脚步声！</p>
庄院中众人向来遵礼守矩，来去从容，只有一种情况，会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p>
幽绝与子卿心中大惊，立即起身，迅速抢出门去，直奔尊主的房间。</p>
未至门前，果然见莫行已抱了尊主出来。</p>
尊主的脸苍白得让人心悸、虚汗淋漓而下，双手紧紧地掐住莫行肩膀，发出痛苦的低吼之声！</p>
这熟悉的一幕、让幽绝的心一下就沉到了万年冰窟之中。</p>
螣蛇胆、并没有能够治好他……</p>
连好转都没有一点……</p>
莫行抱着尊主转进放着大浴桶的房间。</p>
暗听和余兴转身往右边的游廊去取药水。</p>
郑得将大浴桶上面的大盖子打开。</p>
尊主进了大浴桶，整个人虚弱得没有一点儿力气。</p>
只有两只手紧紧地抓住浴桶的边缘，痛苦的低吼一声接着一声。</p>
因着陈年病体的虚弱那声音并不大，但幽绝听在耳内，却如同滚雷一般心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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