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呆了呆，副导演目光落在他身上，见他微微下垂的眸子有什么浮上来，一副神情怔愣的样子。</p>
副导演心里叹了一口气。</p>
这到底还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年轻人，年纪小，心思也浅，脸上藏不住事，以为上了档节目就真的能住到沈家去，摆拍而已。</p>
这种有钱人压根儿看不起他们这帮人……就算李霁真的是沈家私生子或者其他，那又如何？沈家怎么会要一个这么不体面的孩子？</p>
李霁家里他只去过一次，去拍节目预告片，自建的一层砖瓦房，没厨房，也没厕所、浴室，地上还是坑坑洼洼的水泥地，土灶台就在床榻边上。</p>
他勉强走进去，油烟气烟熏火燎的，李父蹲在门槛那儿抽着短短的烟头，李母一边抱着怀里哇哇大哭的婴儿一边叫骂，“赔钱货”、“做个饭要这么久”，骂的是李霁，屏蔽词太多，后期剪辑费了好大功夫。</p>
那时候，李霁就在屋里土灶台前，身形单薄，沉默着弯下身添柴火，灶台的火光夹杂着噼啪声，映着少年细润的小半个侧脸，和他打招呼时嘴里还叼着半个黑馍馍。</p>
能吃苦，是副导演对这个孩子的评价。</p>
只是命不好，大街上哪个人不辛苦呢，有句老话说得好，人穷衣服破，说啥都是错，人穷言就轻，有理说不清。</p>
他觉着节目能让李霁上，已经是一种恩赐了，毕竟黑红也是红，到时候他能拿到钱，沈小少爷也玩得开心了，正是两边欢喜。</p>
赵副导演哼了一声：“小子，这才哪到哪，你就切记，不顾手段往上爬吧。”</p>
然后他看见李霁僵了一下，背过身去说：“副导演，我都明白。”</p>
不会是被打击得哭了吧，这点事至于吗，他又没说错。</p>
赵副导莫名有些心虚，只觉得那背影充满了伤心欲绝的意味。</p>
*</p>
沈宅是在富人区，通常是远离市区的，故而车又颠簸了一路，才到节目组的酒店。</p>
李霁进房间的时候，已经是迷迷糊糊的状态，他很少坐车，还有些轻微晕车的恶心。</p>
即使再迟钝，他也意识到沈父沈母并没有让他住到沈家的意思了，就像剧情里一样。</p>
期待被碾碎了一大半。</p>
他咸鱼瘫在床上，一眼就看到房里摆着的样式普通的黑色行李箱，这是节目组专门给他装东西带来用的，说是飞机上托运不让用蛇皮袋。</p>
箱子里这些土特产野菜本来是带给工作人员和沈家人的，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他们也不会收，只能自己慢慢吃了。</p>
只是没想到节目组的人面冷心热，还是帮他把行李箱拿回来了。</p>
他情绪转好，乐颠颠把箱子拉链拉开，出现的却并不是之前塞着的一大捆绿汪汪的诱人的野菜土特产——</p>
而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衬衣、西服，甚至还有大码男式内裤！</p>
李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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