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琚未曾料到凌息会毫不犹豫地跑来找他，他以为他跟随村民们下山是在给给凌息选择的权利，一百两银子于普通人而言是天文数字，哪怕凌息答应过他会帮他治腿，但他离开后，凌息完全可以当做无事发生，不必再耗费心力筹钱。</p>
按照凌息抵达的速度，霍琚推测他多半刚从县城回来，发现竹屋的异常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不带半点犹豫思索。</p>
心中好似打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p>
“你！你居然没死！”不知谁大叫一声打破满屋寂静。</p>
村长僵直如尸体的身子终于缓过劲儿，缓缓吐出一口气，小腿尚在止不住抖动，一开口声音还有点颤，“你身上怪病究竟过不过人？”</p>
听到村长问话，霍家人骤然回忆起这个哥儿身上有怪病，指不定会过到他们身上，顿时跟见了瘟疫似的同凌息拉开最远距离，害怕得瑟瑟发抖。</p>
凌息无语地看着他们一系列反应，“我说你就信吗？”</p>
村长面上流露一丝尴尬，假意咳嗽一声，道：“你先说说。”</p>
凌息没什么可隐瞒的，将具体信息含糊过去，“不传染人，热症在我老家很常见，只要喝我们当地一种药汁就会降温，那天我没有喝药汁，才会浑身高热。”</p>
凌息本地话夹杂官话，全靠霍琚翻译给村长听。</p>
村长面露惊异，世上居然有如此神奇的事，不过他的确听闻过一些地方的人打出生起就有所不同，比如有整个村的人皮肤跟雪一样白，眼睛是蓝天的颜色，曾有商人经过那处，以为自己见到了雪山中的妖怪。</p>
还有村子里的人脖子肿大，连小孩儿都无法幸免，神婆说他们村子遭到了诅咒，需要日日诵经念佛，方能免除罪恶。</p>
“他是不会说我们这儿的话吗？”村长见霍琚帮凌息翻译，扭头询问霍琚。</p>
霍琚颔首，“嗯，他能讲大盛官话，不太懂我们本地话。”</p>
村长醍醐灌顶，他说这哥儿讲的另一种话怎么听着怪耳熟的，原来是大盛官话，他有功名在身，是个秀才，可惜屡试不中只能放弃，年轻时在县学念书也曾学过官话，多年窝在村里生活，每天面对东家长西家短，官话如何讲早忘得一干二净。</p>
这下真成了他推测的那样，人家小哥儿并未身染怪病，更不会传染人，他们全村人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哥儿扔进深山，当真罪孽深重。</p>
也怪他学问不精，没法同小哥儿交流，早早弄清楚情况。</p>
“村长，你可别听信他一面之词，谁会老老实实承认自己有病啊！”大伯娘大嗓门一喊，原本松弛下来的气氛再度凝重。</p>
屋内响起窃窃私语，“是啊是啊，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呀，万一他想报复咱们呢。”</p>
霍大家的说得有道理，事关全村性命，不能因为他的恻隐之心牵累大家。</p>
“我这些日子以来每天与他同吃同住，至今好好的，他若真有什么病，也该是我第一个死。”冷沉的男音蓦地响起，音量不高却如一把重锤敲下，在场竟无一人敢出声反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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