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的眼睛不一样，男孩儿的眼睛是浅棕色的，像琥珀似的晶莹剔透，一双杏仁眼瞪得圆圆的，看向他时像看到什么宝贝物件。</p>
——哦，对了，因为对方刚刚说他很漂亮，他似乎很喜欢自己。</p>
那是他第一次面对夸奖，从记事起，他受到的不是母亲厌恶的责骂，就是父亲意味不明的叹息，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p>
没人告诉他该如何对别人的夸奖做出反应，所以他先是喊了声叔叔阿姨，然后低下头，死死扯着衣角，嗫嚅道：“谢谢，你也很漂亮。”</p>
宋砚珩的声音太小，没人听得清他到底说了什么，母亲笑着换了个话题，他这声道谢很快被大人们的客套声淹没。</p>
到要走的时候，母亲把人送到院子门口，宋砚珩就站在门边，目送他们离去。</p>
男孩儿跟着父母走到外面，又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伴随着女人的惊呼，一股脑儿窜了回来。</p>
几乎是眨眼间，他就站在了宋砚珩面前。</p>
他将那个做工精致的汽车模型塞到宋砚珩的手里，依旧是笑眯眯的，像是从来没有过什么烦恼似的天真：“这个玩具送给你，谢谢你的夸奖。”</p>
“明天我们一起玩呀！”</p>
像是害怕宋砚珩拒绝，他又用极快的速度跑了回去，临走时，宋砚珩看见他的母亲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口型像是：“做得好。”</p>
他捧着模型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直到母亲关上门，房内又陷入一片黑暗，他才恍有所觉地动了动手指。</p>
——男孩离开的那一瞬间，宋砚珩甚至都还在想，他长大了，一定跑得很快，能拿短跑冠军的那种。</p>
母亲将要走进房间的前一刻，宋砚珩忽然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角。</p>
她讶异地看了眼突然主动的儿子，他怯生生地抬着头，那张和他父亲有几分相似的脸庞让她又爱又恨：“妈妈，我明天可以和隔壁的哥哥一起玩吗？”</p>
母亲沉默两秒，然后一把打开了他的手。</p>
这一下没留力气，宋砚珩白嫩的手很快泛起红色，她紧拧着眉头，恶狠狠道：“不行！你还嫌给我惹得麻烦不够多吗！”</p>
“明天给我乖乖呆在家，哪儿都不许去！”</p>
说罢，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响起，他被阻隔在黑暗的客厅，质量极好的房间大门几乎透不出一丝光亮。</p>
宋砚珩能理解母亲为何这样，因为之前也有一次这样的经历，有年龄相仿的小男孩儿主动向他示好，他喜气洋洋地跟着人出去玩，回来时却只留下满身的脚印和伤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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