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随即出发,转过两个山坳,来至峰顶,入目的是一座小小的古庙,庙门上写着‘光孝禅寺’四字。 三人站在寺前,正欲上前叩门,听得鼓声,于是三人静立门前,合眼默祝,待到鼓声罢,然后上前,在寺门上轻叩三下。过得半晌,寺门推开,走出一名小沙弥来,合什问道:“尊客光降,有何贵干?”赵欢儿道:“相烦通报贵寺住持方丈慧明大师,晚辈赵欢儿携友人陈封、古浑求见。”小沙弥道:“请进。”转身肃客。三人举步入寺,跟着小沙弥踏实着寺院中落叶,走向后院。忽听得叮叮两声清磬,悠悠从后院传出,霎时之间,只感遍体清凉,意静神闲。</p>
小沙弥领着三人来到后院门口立住,道:“尊客请在此稍候,我去禀报住持。”赵欢儿道:“是。”</p>
陈封站在庭中,踮脚朝外远远望去,昏昏暮色中眼见铁狮大开鹏翅,纵广十里许,感叹这般景象实属壮哉。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尊客这边请进!”陈封回过头来,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老僧从小舍中推门出来。这老僧满额皱纹,白眉白须,和蔼微笑,自然就是这光孝寺住持方丈慧明大师。慧明大师看了看古浑,回头朝里间道:“子仁。”刚那引路的小沙弥忙跑了出来应道:“方丈。”</p>
慧明大师道:“你带这位施主去洗漱一番,换身干净衣裳。”转头朝古浑温言道:“寺院乃佛法弘扬之地,不便沾染血光污渍,还请施主涵受!”古浑知道自己一身血污有扰佛门静修,连忙答道:“哪里,哪里,大师之言晚辈应当遵从,只是叨扰了贵寺。”慧明大师微微一笑,颔首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p>
待古浑随着小沙弥离去,慧明大师朝两人道:“请进。”赵欢儿双手合十,道:“打扰大师清修了。”陈封见状,也跟着拱了拱手。</p>
两人跨步走进小舍,赵欢儿待慧明大师在东首的蒲团坐定,便道:“晚辈家师是三清门掌门梅若雲,来建安途中不幸感染伤寒病逝,临终前命弟子前来送上手书一封”。慧明大师听闻此言,眉头一沉,悲声自语:“梅仙姑竟然先我而去了。”</p>
赵欢儿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呈上书信。慧明大师站立起来,双手接过,对着油灯默默看来:“慧明大师如唔,鄙携劣徒前来贵寺,未料途中染疾不治命不久矣,故此手书一封命徒转呈大师。隋君好功,伐战修渠,苦其民力,轻其民生。今秋河北又水患,苍生维艰。大师乃武林前辈,佛前高僧,谨以同参佛祖、武林同道之谊,号召有能之士或于河北修庙祈福,普照苍生。此事原愿亲力亲为,只叹时不与我易蹉跎,切切望诺!又有小徒赵欢儿,鄙辞世后,孤苦伶仃,敬恳赐予照拂”下面署名‘三清门梅若雲合什百拜’。</p>
慧明大师站着读信,意思是敬重赵欢儿师傅梅若雲,梅若雲与慧明大师是旧识,两人年纪相当,武学造诣也不相上下,关键是她也信佛,怀有一颗慈悲之心,心系苍生。慧明大师道:“两位请坐。我与梅仙姑是故交旧人,武林一脉,佛法一家。她慈悲为怀,心系苍生,老衲自当遵从。”</p>
赵欢儿道:“先师在世时就言慧明大师明晓佛学,武功深湛,慈悲苍生,素所敬慕,今日得见,乃晚辈三生之福。”随后又如何安葬师傅、如何相识陈封、如何救下古浑简单与慧明大师说明。慧明大师微笑道:“好孩子,不愧是梅仙姑爱徒。小小年纪谈吐不凡,行事有条不紊,又如此富有爱心,菩萨心肠,实乃幸事。”陈封待立一旁静听,即感慨又感佩,感慨自己无心无肺从不曾惦记天下事,与同龄的赵欢儿比,自己是惭愧不如。而感佩的是梅若雲、慧明大师这两位前辈,心系苍生,担忧天下,践行向志。</p>
两声清脆敲门声,慧明大师道:“请进。”</p>
小沙弥推开门,古浑走了进来,他已换了一身灰色的禅衣。待古浑进得小舍中,小沙弥低头合十,把门关上。</p>
古浑见到慧明大师已不淡定,跪下哭道:“晚辈遭敌人陷害,家破人亡,还请大师阐护佛法,宏扬正义。”慧明大师被古浑这一跪惊住了,连忙扶起,道:“施主不必如此悲伤,所受何事,且先慢慢道来。”</p>
古浑便将父亲古晕如何遭人迫害、家族遭人杀戮、自己逃亡被擒又被陈赵二人所救之事原原本本说了。慧明大师静静倾听,不插一言,待古浑说完,合十祷曰:“阿弥陀佛!”再道:“施主初历变故,心中难平伤悲,又有深切的恨意戾气,老衲暂且不作开导。”</p>
古浑还欲再言,慧明大师摆手道:“现已过晚炊时分,你三人先去斋堂饮碗素粥,再去佛堂听听经,留宿一宿,消消一路的疲劳与烦恼。”</p>
听慧明大师这般讲,古浑低头深思,再未多言。倾诉真是消除悲痛烦恼的一味良药,一天之内把自己的苦楚倒出来两次,古浑已觉心里舒畅了许多。</p>
三人从慧明大师的小舍出来,由小沙弥带着去了斋堂食了斋饭,又去佛堂听了经,各自休息了。</p>
屋外凛冽的秋风刮着树叶,一弯明月在快速移动的云层中隐了又现,现了又隐。慧明大师一人盘坐在自己的小舍中,摩着佛珠,默念着经文。</p>
他忽然耳根一动,觉察到有人潜近寺院,于是起身推开门,朝屋外念到:</p>
秋起寒意侵,</p>
佛前诵心经。</p>
松尖弦上月,</p>
也来听梵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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