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堂课，要在学生面前立威，不好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p>
于是我调侃他：“这位同学是想跟我要买路钱吗？”</p>
他立时害羞，让开后夺门而去。</p>
我吓了一跳，以为他是伤心我不认他，要逃走。</p>
结果他绕到后门进来，坐在了角落里。</p>
于是我知道，他和那个打游戏的刺头应该是同学。</p>
是同学拽着他来的？</p>
课上大家讨论的很积极，我很满意，唯一的小插曲是江生的同学，一个彻头彻尾的刺头。</p>
竟然说建盏是过时的没人喜欢的玩意儿！</p>
哪里来的死小孩儿！</p>
我编了数据给他下套，在学生面前赢得了一时长短，但其实我心里十分羞愧。</p>
一个老师，怎能在学生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低地撒谎？</p>
即便是为了给建盏争气，也实属不该。</p>
我忏悔！</p>
江生追着我出来，我即便听见了他的呼唤，也不想停留，因为我没了脸面。</p>
可他一声声地呼唤我，每唤一声都在敲打我的心房，我无法前行，只有躲在隔栏后面。</p>
我又想抽烟了。</p>
好在上次在南平买的烟糖还在。</p>
我拿出一个来叼在嘴里，浓浓的廉价糖精味道，除了外形之外，与烟基本沾不上边，不知道为什么却能挡烟瘾。</p>
江生跑了出来，拼了命地在人群中张望，不停地喘着粗气，口中呼出的哈气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他似乎急了。</p>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他的视频电话，我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和眼前的他，又一次狠不下心来。</p>
“我记得跟你说过，我姓楼，不姓爱。”</p>
他好像总是忽略我的这句话，任性地叫我“爱学姐”。</p>
他看向我的时候高兴得像个拿到万圣节糖果的孤儿，又哭又笑的，让我一瞬间有点不知所措。</p>
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已经拥上来了。</p>
一个小孩，身体倒挺结实，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动了邪念。</p>
再这么下去，给观音菩萨烧一个月的香火，佛祖也不会饶恕我。</p>
原来他是会错了我的意，以为我要抱他，会多想的小孩。</p>
孤男寡女，夜深人静，相顾无言，气氛到了不得不分离的地步，于是我又想起了我的风筝线。</p>
“你过去了要是我不在，放在桌上就行。”</p>
我怎么会不在呢？</p>
为了等他来见我，我每天都要睡在实验室！</p>
真有趣，到现在一想到那个拥抱，依旧很想笑，以至于我不想把这件事与林姿分享，毕竟要给江生留些颜面，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p>
咦，外面有月光，天是什么时候晴的？</p>
2024年10月20日，星期日，天气：小雪</p>
我在实验室睡了六天了，那小子一直没来，是什么事情耽搁了吗？</p>
林姿知道后破口大骂，说人怎能如此言而无信？不如她帮我去探探口风，干脆直接把人绑来算了。</p>
我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与我山盟海誓，却中道背信，让我成了弃妇。</p>
实际上他不过答应要还我工作证而已，一个早已作废的工作证……</p>
不过也好，或许真是我的错觉，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定。</p>
老牛吃嫩草的爱情，嫩草不够坚定是不能长久的。</p>
就此作罢也好。</p>
我本来打算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回家去的。</p>
谁知教授心血来潮要请新生吃饭，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招待那帮孩子的任务落到了我身上。</p>
这些天等着那小子一肚子火，饭都没好好吃一顿，确实也该犒劳自己，吃点好的去。</p>
再说他不也是新生吗？</p>
我倒要看看他为什么不来，该不会是因为长得太好看，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p>
教授怕我一个人应付不来那些酒鬼，派梁羽生帮忙。</p>
我们一起出现在餐馆门前，我看见了江生。</p>
他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没精打采的，大冷的天，竟然光脚穿着一双趿拉板。</p>
我避开了与他的对视，作为给他言而无信的教训。</p>
江生似乎很生气，但他把气撒在了梁羽生身上，当众给他难堪，他似乎把梁羽生当成了假想敌。</p>
我对不起梁羽生，更不能在他被架在火上烤时，心安理得地坐到江生身边去。</p>
但是江生好像真的生气了，一个人喝多了酒。</p>
他有同学照顾，我并不怎么担心，而且比起他而言，餐馆里有更多的新生需要我去照顾，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要对得起教授的信任。</p>
但江生的同学似乎并不怎么靠谱，我竟然在垃圾桶边上捡到了江生！</p>
他那么大的个子，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中间，灰头土脸，头上还顶着根烂香蕉皮！</p>
可能是滑倒时太过用力，就连脚上的拖鞋都烂了。</p>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醉酒后还算乖，只躺在那里睡觉，并没有说胡话。</p>
直到遇见了我。</p>
我本来想立即回头去喊人的，林文瀚他们应该还没有走远。</p>
但我真怕他忽然醒来乱说些胡话。</p>
于是我蹲下去试探着叫醒他，看他能不能自己回宿舍。</p>
可他竟然哭了，真是个小孩儿！</p>
我真有罪，竟然觉得他伤心耍酒疯的样子，有点可爱。</p>
不想他社死，我靠近他，想把他拉起来。</p>
事情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了。</p>
他向我表白，问我可不可以喜欢他。</p>
我当然是喜欢他的呀，笨蛋！</p>
但我可以喜欢他吗？</p>
我不知道，答案在他。</p>
从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把决定权交给了他，他若不愿意，大可像前些天那样，拿把剪刀，剪断风筝线即可。</p>
可他偏不放过我，双手扶着我的脸，要死要活，非要我给个答案。</p>
我如何能抗拒他这张漂亮的脸？</p>
“你非要如此执着，到底要我怎么办才好呢？”</p>
我妥协了，他却醉死过去，彻底丧失了意识，嗯，确切地说是丧失了现实世界的意识，眩晕在个人世界里，不论我回答他什么，他都只在我背上呐喊，叫我夸他好看，说喜欢他。</p>
天知道今晚我夸了他多少句“好看”，这辈子不想再听到“好看”二字！</p>
嗯，睡着的江生果真是个孩子，很乖，真怀疑他爸妈怎么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入社会的？</p>
我若将来生下一个这样的孩子，必定嘱咐他事事小心，远离漂亮女人，外面饿狼太多，眼下就有一头，垂涎欲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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