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我这人是不是挺坏？

商量好所有细节后，洛白亲自将唐南星送出了派出所。 如今两人脸上都挂着真诚的笑容，显然都挺满意今天的这场谈话。 临走时，唐南星突然想到了什么，止了步朝洛白好奇地问道：“有个问题我一直忘记了问，那个在你老首长给你打电话前，你就真的一点风声都没察觉到？你那些同事一个都没被邀请参加两天后的喜宴？他们没一个人当面跟你说一声恭喜？” 瞧着洛白实在不像是人缘这么差的人才对，怎么就混到这种地步？ 洛白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而后又快速恢复如初。 “之前的确有几个同事当面恭喜过我，不过我以为他们说的是立功授奖的事，所以为了低调行事，直接就打断了，没让他们把我以为的夸赞话说完。” 回想起来，洛白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过多的巧合放在戏文里都显得有些虚假，偏偏在他身上却都成了真。 只能说，现实往往比艺术创作还要更加荒谬。 “……” 唐南星也没想到事情能巧到这种程度，一时间也不知到底应该同情洛白的运气，还是感慨这个世界随意得有些敷衍。 “我还以为你想问的是，我的人生规划里为什么没有结婚生子这一项呢。” 洛白理解唐南星此刻的心情，毕竟他之前也是如此无语。 “那个没什么好奇怪的，结婚生子归根结底都是个人选择，不选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只有你自己扛得住世俗的成见与压力就好。” 唐南星挥了挥手，转身潇洒离去。 她才不关心别人结不结婚、生不生子，她连自己都没有这方面的计划。 人生短短几十年，只要不妨碍别人，爱怎么活就怎么活。 洛白看着唐南星渐行渐远的背影，整个人愈发轻松起来。 他果然没找错人，也只有唐南星这样的才能毫无阻碍的理解他的想法。 聪明人常有，但思想类似者不常有。 …… 唐南星在派出所耽误了不少功夫，所以出来后也没再跑别的地方，直接去了废品站，免得石头一直等不到她着急。 “石头，东西都挑好了？” 果然，等唐南星赶到时，石头已经挑选好了想要的旧书旧报纸，正在废品站门口等着自己。 并且看样子，这孩子应该在这里等了她好一会儿了。 “姐，我都好了，你有没有进去找的东西？” 石头见唐南星双手空空，并没拎任何东西，又问道：“供销社没有看中的东西吗？要不我陪姐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他是知道公社黑、市位置的，不过自从认识了南星姐后，现在已经去得很少了。 “不用，家里什么都有，暂时不需要。” 唐南星知道石头所谓的别的地方指哪，当下摇了摇头：“走吧，快到中午了，姐带你去国营饭店下馆子去。今天吃点好的，明天你抽空帮姐把自留地还空着的地方翻翻撒点菜种。” 石头知道这是南星姐怕他不好意思跟着去国营饭店吃饭，这才故意说自留地要他帮着翻土种菜。 是以他也没有拒绝南星的好意，大大方方直接应了下来。 两人很快转战国营饭店，唐南星一口气点了三个肉菜，素菜什么的平时在这里天天吃，就没必要在这里占她肚子的空间了。 今天运气超好，除了红烧肉、红烧鱼外，竟然还有酱牛肉，也不知道哪个大队的耕牛因意外退出了种地舞台，转而成了盘中餐。 除了酱牛肉一盘量比较少外，红烧肉与红烧鱼都分量十足，配着特意点的大碗米饭，外加白面馒头，两人吃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肚皮都撑得慌。 石头甚至是第一回知道牛肉是什么味道，便直接将酱牛肉当成了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要是将来哪天，他跟南星姐都有了吃不完的酱牛肉，那才是真正过上了好日子！ 吃饱喝足，一车两人心情愉悦地回了大队。 等到家后，唐南星总觉得自己像忘记了点什么，不过随后困意来袭，便也懒得再想，直接倒头便睡。 第二天下工回家，唐南星便看到石头已经在她家后院自留地翻土种菜的忙活，完全没有上了一天工后的疲惫。 石头虽然才十六，不过因为家里就他一个能顶用的劳力，所以平时干的都是成年男性满工分的活，说不辛苦那是假的。 唐南星也没法假腥腥地让石头别那么拼、少挣点工分之类的，毕竟石头家里还有个病弱的老父亲要养，每个人都必须承担起自己的那份责任。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再干，左右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随便种点就成了。” 唐南星给石头倒了杯凉开水，又问道：“你爹身体好点没有？医生说这次的药要吃到什么时候？” 石头接过水几口喝完，也没特意休息，边干活边回着话：“这么点地，我一下就弄好了，不累。” “我爹身体一直差不多，医生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时不时开点药让他尽量少疼点，至于吃到什么时候……” 说到这，石头手中的动作微微顿了顿，而后才平静地说道：“医生说，我爹可能活不到今年冬天了。我现在能做的是多陪陪他，尽可能让他吃点好的，多开点药让他少点痛苦。” “我爹说，生老病死，人生常态，能有我给他养老送终，他这一辈子也不亏了。姐，其实我心里挺矛盾的，既有那么一点伤心，但更多的却是终于快要熬出头来的轻松感。姐，你说，我这人是不是挺坏的？” 唐南星没想到石头心里还挺能藏事，要不是今天她正好问起，怕是这孩子根本不会向她吐口任何。 她想都没想，直接反问道：“你爹病了这么多年，你有嫌弃过他、克扣过他、打骂过他吗？” 石头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唐南星，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只不过家里就这么个条件，他这一辈子也没过什么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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