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恶臭从门中滚落出来，夹杂着屎尿的腥骚与腐烂的恶臭，好似前晚的活尸群扑到脸上一般，熏得几人连连作呕。</p>
许昭一手捂着鼻子，皱着眉用衣袖扇了扇面前的臭风，呵斥着民夫打头推车进入棚中。他自己紧随其后进到门里，便努力挤出笑容，请徐焱等人进去。</p>
见许昭已经先行进入，想必不可能有什么危险，徐焱三人便随同进入。身后几个军士见臭气已散了不少，就开始张罗点火把。</p>
徐焱三人进到畜棚，阳光只照亮了门前一片。</p>
民夫向前几步走进黑暗中，随即响起“啪嗒啪嗒”投掷肉块的声音，以及一阵阵不知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咕哝声。</p>
徐焱与典沛站在光照中，等着许昭与军士弄火把。公子建似乎更好奇居延塞究竟畜养什么牲畜，便朝着黑暗中民夫的位置走去。</p>
“哞……咩……嗷！”</p>
一阵怪异的叫声突然从黑暗中传来，紧接着是一阵连绵不断的窸窣声，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面上摩擦。</p>
瞬间，徐焱又是汗毛粟栗齐竖，前方定有邪门的危险将至，他急忙去喊公子建。</p>
就在这时，公子建突然“啊”地一声喊，似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失去了平衡，后仰着倒下。</p>
“公子！”</p>
典沛大喝一声，急忙向前跑去，在公子建后脑着地前，稳稳扶住了他。与此同时，一团粉红色的东西在公子建之前所站的位置蠕动了一下，便迅速向阴影中缩去。</p>
怪异的叫声再次响起，随即一阵臭风扑面而来。徐焱来不及思考，迅速跨至典沛与公子建身前，抽出刀猛地向前一挥。</p>
“嗷……呜！”</p>
随着一声惨叫，温热的黑红浓血洒在徐焱脚下，一颗硕大的粉白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了三人面前。</p>
只看了那粉头颅一眼，公子建和典沛便都连连干呕。徐焱皱着眉捂着嘴，只觉得喉头一阵阵发紧，只能用力压抑着呕吐感，嫌弃地把刀上的粘血甩到地上。</p>
那是一颗羊头，或者说曾经是一颗羊头，只是大的出奇，如小牛头一般。羊头上没有一根毛，裸露的粉白色皮肉裂开了不少口子，流出淡黄色的液体，散发着腐臭的气息。</p>
羊的眼睛好像覆盖着一层浊白的薄膜，又好像它的眼睛本就是这种死色。它的两只角各自向不同方向扭曲着，好像乱坟岗里那些死尸肆意生长的指甲。而羊嘴里，则长满了同样七扭八拐的枯黄尖牙，上面还挂着红色的血肉碎屑。</p>
徐焱抬手护着公子建和典沛连退几步，见旁边的许昭一脸玩味地盯着公子建，愤然喝道：“这是何妖邪？！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p>
许昭转过头看了看他，微笑着连揖不止，同时让已经点好火把的几个军士进畜棚内，贴边点燃了壁上的一圈火把，同时打开了畜棚壁上的几扇人头大的小窗。</p>
各处微弱的光源混合，终于勉强照亮了大半个畜棚，也让畜棚中的东西暴露在众人眼前。</p>
畜棚中心，数十头无毛羊的身体扭曲交缠，又被灰白类凝脂物粘连在一起，化成一座散发着腥臊和恶臭的肉山。这些羊的头和身体全都如那被砍下的头一样，粉色和死白交织。</p>
一道道裂口和脓包遍布肉山和羊头，流着恶臭脓液，手指大的蛆虫正在上面蠕动着。</p>
肉山粗大的血管如瘤结一样在表皮跳动不止，一些裂开的表皮下，还能看见扭曲发黑的内脏，如有自己的生命一般扭动不停。更有上百条手臂粗细、如巨大肉蚓般的肉根须，从肉山各处生出，不断在空中摇摆。</p>
刚才公子建所踩的东西，想必就是一条肉须。</p>
感觉到光亮和活人的气息，那数十个羊头都咧开长满扭曲尖牙的嘴，朝着人群发出令人难安的嘶吼。</p>
有几只身体半融在肉山的羊扭动着身体向外挣扎，似是要跑向这些人。还有几个羊头的脖子出奇的长，努力伸向四周的军士，好像长着羊头的巨蛇一般。</p>
“这……这是……”</p>
公子建看着这座腐臭的肉山，惊得说不出话来。</p>
旁边的许昭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语气突然有些许轻蔑道：“这就是居延塞的羊，供塞中武夫们食用的羊，也是昨夜宴席招待各位的羊。人吃羊……羊也吃人……生生不息，天道是也……”</p>
说到此处，先前那个民夫恰好用耒耜挑起一块肉，向肉山上抛去。</p>
两个最近的羊头同时张嘴叼住肉块，争抢着撕成两半各自吞下。肉山上的粗瘤血管，和那些肉须便都兴奋地抖动起来。</p>
“呕……”</p>
看到此景，想起昨夜曾经亲口嚼过这样的肉，典沛和公子建再也忍不住，大口地呕吐起来。徐焱强作镇定，但也是酸水直涌。</p>
几人无论怎么猜想，都没想到居延塞畜棚里畜养的肉食，是这样一个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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