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城商务司，公子刘禅像往常一样于卯时准点开工。这段时日刘公子没再到处整活，一直规规矩矩地两点一线做他的职业打工人。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刘禅每天都在憋大招，躲在署衙开发新产品，以便扩大商务司的盈利范围。</p>
按理说此前开发的玉冰烧系列已经够赚钱了，若是寻常商人就算再不知足也不至于还要这般拼命。像四大家主就多少有些沾沾自喜，有了打算躺平的迹象。但刘公子并不满意，他像个守财奴一样急于扩大规模，让敛财的速度快上加快、越快越好。</p>
这当然不是因为贪心。而是刘禅心里清楚，荆州后续的一系列改革将长期依靠商务司的盈利来托底，否则绝难成功。一场半途而废的改革，在任何时代都是一场灾难，于国于民于己，他刘禅都不可能接受那样的结果。</p>
向朗前来求见的时候，刘禅正在为新工艺做最后的试验。商务司的几位骨干糜威、杨颙、邓方齐聚署衙，都在等着看奇迹的出现。</p>
咱们这位小领导最近为了这件事掏心挠肝、废寝忘食，一众属下看在眼里，虽然心疼却没人帮得上忙。几人心里也都清楚，这玩意儿能让公子如此拼命，将来必也似玉冰烧一样，一上市便可震动天下、名满九州。</p>
这些核心技术的保密级别都是最高的，商务司的安保水平在公安城中数一数二，绝不会比赵云负责的将军府松懈多少。故而门卫进来通报时邓方皱了皱鼻子，板着脸训起人来：“没人给你交待过公子工作时任何人不得打扰么？管他什么象从事马从事，叫他改日再来！”</p>
那门人满脸的委屈，扯着邓方叫起撞天屈来：“头儿，规矩咱们自是懂的。可那位向从事就是不肯走呀！还说若见不到公子就把大门拆了，谁也别想进出。邓头儿，这位好歹是治掾的副掾主，在左将军跟前也是说得上话的，我一个小小的门倌儿哪敢对他用横？要不您亲自去劝劝，可就别难为小的了。”</p>
邓方的脸色愈发难看，要不是怕惊扰了刘禅，他这里就要骂人了。不过看那门人一脸的倒霉模样，想想他的话也有些道理，便强压着脾气瞪了对方一眼，低声喝到：“瞧你那熊样，一个副掾主便吓成这样。咱们这位公子可是主公亲子，这还不够给你撑腰的？你还怕他真敢拆你大门不成？罢了罢了，没用的家伙，待我亲自去会会！”</p>
邓方一路骂骂咧咧来到门口，抬头看时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只见七八个门倌站成一排，正跟向朗的从人互相推搡对峙。向从事一改往日文质彬彬的模样，正撸着袖子指挥手下，准备硬闯商务司。</p>
“都给我住手！”邓方一声大喝镇住众人，命人先将两拨人分开。然后去看向朗，见这位副掾主全无异状，也在抬头挺胸地回视自己。</p>
“向从事，商务司乃府衙要地，主公亲命设兵守护，非准许不得入内。公子今日有机密事务，委实不能见客，还请先生见谅，改日再来。”</p>
邓方虽一肚子火，但碍于向朗的身份，该有的客气必须得有。</p>
“敢问将军姓名。”向朗对邓方的要求不知可否，反先问对方的姓名，虽无失礼之嫌，却也摆明了不打算买他的账。</p>
邓方微微皱眉，拱拱手回答：“末将邓方，奉主公令，领军在此护卫商务司及公子周全。”</p>
向朗轻轻点头，心想我还没发话你便将主公抬了出来，这不是露怯是啥？想到此稍稍心定，嘴角微勾答曰：“邓将军明鉴。向某非无事而来，乃受诸葛军师之托，有紧要政务求教公子。商务司关乎机密不假，但向某既为治掾从事，便亦为主公所信任，况此刻朗朗乾坤，又有公子及诸位在场，纵有歹意又如何做的手脚？还盼将军行个方便，彼此都是公事，切莫伤了和气。”</p>
“这——”</p>
邓方毕竟只是个武将，和向朗斗嘴皮子如何是他对手？被对方一句话顶了个哑口无言，虽满腹的不情愿，却找不出话来回敬，一时卡在当场，不免有些尴尬。</p>
就在邓方下不来台之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p>
“邓将军，向先生乃荆州之肱股，孔明师父多有赞誉，咱们可不能如此怠慢呀！”</p>
不用回头，只听声音便可断定是刘禅亲自迎了出来，邓方立刻肃立站好，再不说一个字。</p>
原来是糜威无意中听到邓方训斥门卫，提到副掾主三字，怕有麻烦，便揪住那人问了个仔细。一听是向朗求见遇阻，当下不敢耽搁，急忙进去向刘禅通报。刘禅如何不知邓方的脾气？也怕他莽撞惹出事来，急忙扔下手里的活追了出来，幸好邓方未失分寸，便开口替他解了围。</p>
可怜向朗再三碰壁，这回总算拜到了真佛。但望着眼前这个三四岁的稚童，又回想起昨夜孔明笃定的神情，心中还是不免打鼓。老实说，一向沉稳的他今天表现得这般孟浪，也与他一直在心里对孔明的推荐怀有抵触不无关系。</p>
“向先生，得罪了。刘禅不才，不知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先生见谅。”刘禅虽是公子，但姿态摆得很低，主动跟向朗请罪，态度十分诚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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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无疑使向朗原本的一点成见消解许多。抬手不打笑脸人么，人家孩子跟你客气，你这几十岁的人还能揪住不放一直计较么？</p>
“不敢不敢。下官不告而来，耽误贵司办公，实属不得已。吾乃奉诸葛军师之命求教于公子，事关重大，还盼公子直言不讳，以解向朗胸中愚钝。”</p>
两人一来一回话说的十分客套，令方才剑拔弩张的局面缓和下来。邓方微微有些面红，刘禅转目瞧他一眼，笑道：“邓将军忠于职守、严于军纪，本无可厚非。今日之事乃误会一场，将军不必介怀。”</p>
说罢，侧过身体对向朗微微鞠躬，道：“向先生请。”</p>
这是弟子对师父的礼节，足见刘禅对向朗的重视。以刘禅的聪明，又知他是孔明所派，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必是为新政之事而来。他最近忙着开发新品，本就是为了配合新政，这两日又有些新的想法，正想与人探讨，因此才对向朗一路绿灯。</p>
来到官署前堂，几人分宾主坐好。糜威在后院替刘禅监督试验，邓方心里尴尬借故溜了，故此堂上只剩下杨颙坐陪。</p>
“先生不辞鞍马、屈尊至此，不知所为何事？”刘禅虽是孩子，但讲话直入主题，绝不拖泥带水，又让向朗多了分好感。</p>
“实不相瞒，向某奉主公之命，主持长沙郡三县之新政。一时千头万绪，不知如何入手。昨日面谒军师，军师言公子自有主张，故此不邀而至，唐突至极。”</p>
向朗说得很委婉，实际却透露出自己对这趟拜访多少还有保留的意思。刘禅并未见怪，命人奉上茶水，劝过茶后才从容不迫地回答：“先生若为新政而来，那先不忙说。待饮过此杯，且随禅去后面看样东西，再讲不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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