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王必昌因为顾明月冷不丁扫向他的眼神僵了下身形。 听出对方意有所指。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偏袒。 随即敲了敲桌子，说道“行了行了，安静。讨论归讨论，切勿上升矛盾。顾明月同志，据我所知，你们村交公粮，报数最少的一年也有1500斤，可你竟连一半都没够上，要知道你们村刚刚被评选为先进集体，如今你不起带头作用就罢了，不能拖后腿吧。” 王必昌就差明说别太过分。 齐村长觉得王社长一番说辞明显是站在他这边，立马抖起来“就是，作为人民干部，不能太自私，不然如何为群众做表率。” 顾明月嗤笑道“在座就你齐大海没资格讲这话。你们村里人最近到处借粮，我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什么七大姑八大姨，都不知道是谁，腆着脸上门跟我套近乎，只为讨一口吃的。齐村长，作为人民干部，管辖村民过得如此艰难，你就不会觉得没脸吗？” 不理会对方难看的脸色，直接抬头对王必昌说道“社长，首先，我们被评为先进集体，是由于在领导视察过程中表现优异，让他们见到村民们众志成城万众一心的景象，从而让你乃至整个青山公社长脸。不像有的村干部，吃拿卡要，只想着薅自己人羊毛，所以请你不要混为一谈，不然总有种过河拆桥的感觉。” 说到这，顾明月又朝周围人质问道“在座诸位都比我年长，算是长辈，地里的活想必要比我懂的多。往年亩产五千斤都达不到，今年全去炼钢铁，反而亩产万斤，你们扪心自问，真的能做到吗？反正我们村现在已经开始吃地瓜叶子，这还是大家省吃俭用的结果，齐村长，你们村连地瓜叶子都吃不上了吧？！” 有人无地自容，有人不以为然 王必昌自然知道实际情况，但他更在意自己的政绩。 最后一锤定音“五百斤肯定不行，至少一千斤，再加一头猪，否则你们村作坊暂时停了吧。” 顾明月挑眉，呦呵，学会互相威胁。 不过一千斤？！她得逞地扬起嘴角。 常年和人讲价，她最知道如何达到心中预期。 只需要先报个难以置信的最低价，再往上讲，便一定能得到最实惠的便宜。 但样子还是要做的。 假装不甘心地说道“这样的话，分到村里人手里的粮食根本剩不下多少，你让他们如何生活。” 王必昌敷衍道“真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公社难道会眼睁睁地光看不管吗？明月同志，你要对我们政府部门有信心。” 顾明月暗自嘲讽，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到时候你们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面上却故作不高兴地嘟囔道“但愿如此。” 回村之后，把事情和大哥说了下。 顾明伟觉得相比别的村动辄五千斤，他们村已算万幸。 “大哥，我建议召开村民大会，把情况和村里人说明一下。你和大伯总喜欢为他们担事，久而久之，形成习惯，便不会珍惜。像大伯说的，升米恩斗米仇。得让村里人知道村干部的为难，让他们自己想主意，有了主动性，心才会更齐。” 顾国强沉思道“明月说的对，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保持同等水平便相安无事。但凡中间出了事，比如预言成真，比如断粮，到时候，他们只会记恨为什么别人碗里有吃的，而不会思考自己手里怎么没有。” 顾明伟认同他爹的说法，于是下午便把村里人召集到一起，集思广益。 很显然，大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也没人发言。 顾明月趁机说道“今天我去开会，你们知道隔壁几个村都说要交多少公粮不？” 众村民“多少？” “最少五千斤，像大田村，报了一万斤。” 周围人一下炸锅 有人担心地问道“明月支书，咱们村报多少啊？” “五百斤。” 众人松了口气。 却在听到接下来的一句“公社没同意”纷纷又提起来。 顾明月扫了眼村民们的神色，自顾自地说道“大田村村长一个劲损哒我，说我报这么少是自私，还说咱们村不配得到先进集体这个荣誉。” 众人义愤填膺，嚷嚷道“放屁。他们村都吃不上饭了，哪来的一万斤。”， “可不是！再说先进集体是我们应得的，齁冷的天，泼一身水，我都差点冻感冒。” 顾明月听到这话，哭笑不得“六哥，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但凡那天来个地里老把式，高低能看出你锄地只挥锄头不挪地儿。” “哈哈”村民们忍不住乐起来。 顾明伟跟着笑道“好了，说正经的，明月是替你们挨训，好在最后定到一千斤，加一头任务猪。我想说的是，交完公粮就会分粮。明月开会时，卖惨说咱们村开始吃地瓜叶子，之后要是有人借粮或串门，难保不会说漏嘴，要是消息传到公社，咱们村的粮食可保不住。我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大家伙帮着合计合计，看看如何应对。” 关乎到自己利益，村民们自发讨论起来： “要不杜绝外人进村？” “那不更显得咱们心虚。” “把粮食藏到后山？” “要是被耗子或者野兽吃了，得心疼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咋整啊？” 李癞子突然提议“要不出去借粮？” 四周瞬间静下来。 李癞子讪讪地解释道“以往我到处借粮，大家都躲着我，我想，要是反过来，情况应该差不多。” 顾明月率先出声“人才啊。这主意太好了。大家觉得呢？” 有人不太情愿“哎呀，一辈子都没跟人张过嘴，咋说啊？” 顾明月挖苦道“那你就等别人发现咱们村猫腻，反手举报，再老老实实把家里存粮交出去，到时跟别人张嘴也不迟。” 这下没人敢吱声。 顾明伟沉声道“大家伙种地种这么多年，一亩地到底产量多少，心里都清楚。咱们黑土地都不敢说那么高产量，别的地方什么情况，我不说，你们也明白。别说五千斤，咱们村交出去两千斤，过年所有人都扎脖过吧。” “村长，我们下午就去借粮。”有人喊道。 顾明伟劝道“别一股脑都出去，分批去，别整得太明显，你们都是老演员，这些想必不用我教了吧？” 气氛顿时轻松起来，“哈哈，村长，不用，我们经验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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