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虽心中已有志向,要报答漂母之恩自然是先解决饱腹的问题,韩信思虑为解饥饿,最快的方法还是前往酒馆。 在韩信的眼里,酒馆不只是饮酒言欢的地方,还有残羹剩饭可以寻觅,人在饥饿危及生命之时可以挖掘的潜力是巨大的,比如尊严是什么,是可以暂且放下的。 淮阴县的小街巷内,一家小酒馆前韩信驻足许久,望着酒馆,整理衣裤迈入店内。 店内人声嘈杂,只见一位屠中少年正在和一位食客争辩,屠中少年道,“读书何用,不如舞刀弄枪日后得个爵位,这才有盼头!” 这食客显然持异议,道,“莽夫牛耳,且不言昔日六国名相大夫中哪个不是阅览群书之人,据言当今秦丞相李斯不也是学者荀子之徒嘛。” 屠中少年不以为然,“以咱楚地少年英雄之言,这读书识字不过是记名姓而已,待十万铁骑踏来,书岂能挡住,还不是家破人亡!” 韩信闻言觉得这屠中少年实在是谬言,为食客谋不平,“道出此言者岂能为英雄?不过是莽夫而已!” 此言一出,屠中少年转头寻声,见一身材魁伟之人,腰间配有一把长剑。这剑看上去很普通,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旧,剑柄用破麻绳缠绕。人也没精神,一副穷困潦倒相。 屠中少年轻视韩信,一脸鄙夷的样子,抚摸着炸裂的胡须向韩信走来,后面跟着几个年轻人,“汝言祸矣,竟如此评论楚国英雄之后!可知此言出自谁人之口?” 韩信面不改色,不急不慢道,“出自何人之口不知,吾知汝在此大言,不怕触犯秦律!” 屠中少年闻听秦律笑了,虽然秦国一统天下,但在他这种小人物眼里却没有这样的概念,不过是换个官吏治理而已。他只知道现在秦县令没有空去管他们,忙着在阅览楚地美女,品尝楚地果酒而已,“此言乃吾楚国名将项燕之孙,项羽所出,尔等鼠辈岂能与之并论。” 说到这里,屠中少年上下打量韩信,讥笑道,“吾观汝长的身材高大,还喜欢佩戴刀剑。” 说到这里屠中少年伸手拨弄了一下韩信的长剑,“实则不过是个心中胆怯的人,怕的要死!” 韩信闻言脸色一阵的惨白,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气的,他一言不发,没有和眼前的少年动粗,一是不想惹事,二是对方人多。 韩信便转身想离开,走到门口处被屠中少年拦住去路,似乎不想让韩信轻易离开,“胆怯之人,如果不怕死,就拿汝的剑刺吾,怕死的话,就从吾胯下爬过去。” 话音未落,屠中少年便抬起腿,将脚放在案上,另一只腿直立,用手指着自己的跨,示意韩信。 韩信脸色更加惨白,此时多半是由于被羞辱而气的,他凝视眼前这个少年,看了许久,他似乎想看穿眼前的这个人为何在针对自己,又像是将此人每个地方都记的清清楚楚。面对自己内心的怒火,韩信知道他可以拔剑刺死眼前的屠夫无赖,可是就此便被狱卒追捕,既不能报漂母之恩,自己想一展抱负也将化为泡影。 韩信慢慢的弯下腰,趴在地上,钻到屠中少年的胯下,韩信感到这一刻变得很漫长,就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比静止还可怕,像是延长了,他不记得是怎么从胯下钻出的,只记得周围都是讥笑声。 街上来往的黔首多为驻足者,此刻对韩信乃摇头叹息,有的甚至指责韩信,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怎么能给一屠夫下跪,而且还要从胯下钻过。 行人皆以为韩信胆小,懦弱,可是没人注意到韩信的目光变得更加的锐利,似乎要看穿苍穹。 至于那个觉得读书不过记名姓而已的项羽两字,也第一次进入韩信的脑海里,彻底的留下了印记。 …… 大丈夫不能自食者,对于韩信而言是一种激励,对另一个人却引来了不小的非议和矛盾,为此还引得其兄长做出惊人的决定。 如同刘季所在的马公书院一样,在阳武县户牖乡的一个小村落里有一处小院,这里是不断传出读书声的地方。夕阳缓缓坠落,将书院晕染上一层红晕,院内弟子大多已离开,仅剩寥寥几人。 其中有一人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男子依旧在捧着一卷书简阅览。 一妇人寻来,声音中夹杂着不悦,“陈平,汝兄长在家等就餐已多时,汝不知已过饭时?” 陈平急忙放下手中竹简,急忙向其嫂道歉,“嫂嫂莫怪,平读书忘记时辰,这就随嫂嫂归家。” 此时的其他学子见陈平嫂穿着简陋,肤色偏黑,指甲内藏污,认定是一穷困之人。 一肥矮之人的眼神在陈平与其嫂之间来回观摩,最后定在陈平身上,道,“吾观汝家贫穷,小子何食以至如此肥大?” 此言在陈平耳中自然是一种嘲讽,也是在暗示陈平是个好食懒作之人,陈平不悦,正思量如何作答,却见阴沉不悦的嫂嫂开口道,“也不过吃些米糠罢了,有这样的小叔子,不如没有。” 言毕,嫂子便迈开步离开,陈平一阵的脸红,他此刻脸色煞白,不过本身肤白貌美,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 在这位学子的嘲弄的言语中默默离开,心中下定决心,“此等鼠目寸光之人羞与为伍,需外出游学才是。” 陈平嫂子先陈平归家,却未见陈伯在家,知晓陈伯依旧在田间劳作,便与邻妇聊天,言有陈平如此的小叔子不如没有,非但不能助家里生产,反而徒增饭食。 此时的陈伯自田间归来,听闻其妇言其弟不如无有,甚为气愤,咳嗽几声,其妇才发觉陈伯站在不远处,神情慌张,忙笑脸相迎,帮其携拿农具。 邻妇见状便无趣离开,陈伯其妇笑道,“劳作一日,定已饥渴,吾这就上饭。” 陈伯曰,“等吾弟,一同进餐。” 其妇笑曰,“吾已前往告知小叔,过不许久便归,不如先食,吾留些便是。” 陈伯目视其妇不言,其妇笑容渐消,坐等陈平归来。等陈平归家后,三人默默就餐,陈伯似乎觉察出陈平的异样,便打破沉默道,“弟,有何顾虑旦言无妨,兄定为你做主。” 陈平思量许久,其嫂斜视陈平,恐陈平言语不当,便道,“小叔,有一兔肉在灶,可取来共食。” 陈平欲起身前往,陈伯示意其坐下,“言毕再取不迟。” 陈平道,“兄长,平弟愿出外游学,历练见识。” 此言一出,陈平未敢视陈伯,陈平知晓自家情况,贫困之家何谈出外游学。不料陈伯甚悦,“平弟愿出外游历一番,兄甚慰,愿全力资助。” 陈平嫂子见陈平未说书院之事,神情略微好些,可等到晚餐过后,陈伯叫其妇于卧榻前谈话。 卧榻前其妇又在言家贫不足以供陈平游学,陈伯不悦,便言休妇之事,将其妇逐出家门。 其妇闻言甚为不解,惊讶道,“妇何错,遭汝嫌弃!” 陈伯曰,“进吾陈家门,为人妇不思勤俭持家,喜好在外嚼舌根,败坏吾弟名声,岂是吾陈家之人。” 此言道出了陈伯对陈平的爱,也彻底揭开了两夫妇的隐痛,其妇怒骂陈伯不知疼爱自己,只知变卖家产供小叔子挥霍,此等家境她本亦不愿再待着。 第二日清晨,其妇便收拾细软离开,陈伯虽然怨愤其妇在外胡言乱语,但其实希望其妇能痛改陋习,好与自己同心同德,共同支撑陈家,不料其妇真的离开。 等到陈平从外归来,不见嫂嫂人影,这才询问陈伯,得知嫂嫂已然离去,陈平看着陈伯孤独忙碌的身影,内心颇为感概。 陈伯可以说为了陈平能过的舒服,也能够读书好将来出人头地,付出了很多,这一切都被陈平看在眼里,虽然家贫,但是陈伯从没苦过陈平,如今连嫂子也因自己被赶出家门。陈平内心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走进社会上流。 虽然陈平很想出外游学,不过陈伯还是坚持让陈平先娶妻,后出外游学,家里一是多个帮手,二是做兄长的也算了了一份心愿。 陈伯作为长兄如父一样带陈平,陈平自然也没反对,也觉得可以娶妻,不过陈平心中有想法。 陈平认为自家依然贫困,如若再找一个贫家之女,一是少有共同言辞,二是不利于自己心中抱负。陈平读书为的是将来可做官吏,心中早已认为取贫家之女为耻。 为此陈伯寻来的媒婆跑了几次便开始埋怨道,“十里之女皆被陈平这小子给拒绝,难不成想娶富家女不成!” 这媒婆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是正中陈平的下怀,他心仪之人便是富家女,如此才可与之才气相配。 陈伯似乎也看出陈平的意思,这些日子媒婆介绍的女子不乏姿色出众者,皆不入陈平之意,陈伯已猜至十之八九,便谢绝了媒婆的好意,送些酒钱以表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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