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前尘旧影（七）

两天后。 苏无垠和顾霜雨来到了李家西边最外围的围墙的某处。 “你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听完顾家大小姐的解释，无垠真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 简单来说，就是顾大小姐和李炘早就有了这种暗号交流方式。再加上这个李家大少爷不知为何，他的住宅就在这最靠近西边围墙的地方，所以这样一来顾霜雨以往偷跑出来的时候就能以最快速度，且以最隐蔽的方式找到自己的心上人。 不过，无垠很好奇都这么多年了，顾霜雨是不是处女？毕竟都出来私会这么多次了。 答案是——她还是处女。 没错，貌似李炘这家伙很守男德，都这么多年了，就这个年代贵族圈子多乱无垠猜都猜得出来。但是李炘这货是真厉害，自己都有个这么可爱活泼的女朋友。 咳咳，扯远了。 总之，无垠这几天带着顾霜雨，得知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而且现在顾家人长时间找不到自己家的大小姐，声势也逐渐压了下来。无垠也打算直接把顾大小姐这个拖油瓶直接送到李家。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归他管了，他只要一心调查这座城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在一系列问题后，无垠也懒得问了——恋爱中的女人脑子都是一根筋，问了也是白问。 不久后，苏无垠和顾霜雨一旁的围墙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身着青黑色长衫，举止动作间透露着儒雅书生的气质，但是他的眉宇之间的气势却十分锐利。 然而，无垠却从那家伙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让他感到不舒服的气息。 （邪气？妖气？还是说是恶意？） 无垠对负面情绪很敏感，这或许是与生俱来的能力。总之，李炘身上传来的气息不仅让无垠感到很不自在，甚至让他感到有些不适，但是无垠依旧没有打算出手，因为他明白，就算自己解释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何必要跟一个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扯上什么呢？免得让自己染上一身臭。 只是，如果将顾霜雨交给对方，那这个女生的结局又会通向何处？ 虽与自己无关，但是无垠也不希望在自己眼前有这样一个无辜的生命遭遇不测。 虽然无垠的神色未变，但是他已经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霜雨？还有这位是？”李炘从围墙上利落地跳下，问向了顾霜雨，同时还有些戒备地看着侠士打扮的苏无垠。 “哦，对了，给你介绍一下，李炘少爷。”顾霜雨一拍脑门，然后拉着李炘的手，一脸灿烂的笑容，“就是这位好心的苏无垠大哥，把我从那些拉我回去的家丁手里救下来的！ 还有，我家那些破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那还真是给苏大哥添麻烦了。”李炘闻言，也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他也放下了戒备，当即向无垠行了一礼以表感谢，“不知苏大侠可否赏脸来鄙人的寒舍喝上一杯热茶？” “不必了。”但无垠摆了摆手，拒绝了对方的邀请，“我将顾大小姐送到这里，交易已经达成，我也该离开了。若有缘，改日我会亲自登门拜访。” “既然苏大侠去意已决，我也不好阻拦。”李炘说话文绉绉的，而且语气也相当有礼貌，“但我也希望能送上一礼，以表心意。” “不必了，我送顾家大小姐来到这里是因为一场交易。”无垠摆了摆手，“我送她安全到达李家，她帮助我了解这座城市，毕竟我初到此处，人生地不熟。” “既如此，那我就代顾小姐，谢过苏大侠了。”李炘又行了一礼。 “嗯。”无垠点了点头，随后拍了拍顾霜雨的肩膀，送二人一句祝福后便快步又谨慎地离开了这里。 “希望不会出事吧……”虽然有些担忧，但是无垠明白这里也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 眼下他的第一个调查点，便是顾家的后山。 “果然来对了，这里的妖气……或者说，崩坏能……” 一般人无法感知崩坏能，所以顾霜雨即使进入了后山的外围，也不会察觉到什么异样。 但是无垠就不同了，他对崩坏能的感知异常敏锐。虽说在崩坏的世界里，任何地方都会有崩坏能，但是浓度不同，对环境和生物的影响也会不同。 先前在城区里，无垠感知到的崩坏能浓度处于正常范围，普通人类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虽然这座后山的外围处的崩坏能浓度属于正常范围，但是其深处的崩坏能浓度绝对远超一般人能承受的范围了。 而且，无垠这次是从顾霜雨那里拿到一些信息后潜入这里的。但是当他潜入之后，他才发现，这种本来应该除了环境植物外就应该没有人类该待在这里的地方，竟然有着不少顾家的家丁驻守在这！ 阴谋。 无垠脑袋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词就是这个。 不过无垠无影无踪，轻功也早已炉火纯青，所以一路潜行都没有任何人发现。 然而，当无垠真正接近时，他才明白，这些家伙有多么疯狂…… …… 痛苦、烦躁…… 苏无垠扶着密室内的特制金属墙壁，一头冷汗证明了他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这还是他成为融合战士后第一次感到身体如此不适。 从头到脚，无垠只感觉到疼痛、身上忽冷忽热、全身肌肉痉挛，甚至脑袋里还传来了在他看来犹如恶魔一般的低语声。 “该死……”脑袋里的神秘低语、身体上的严重不适感在不停地折磨苏无垠。 但他对此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忍耐。 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给自己做超变手术的梅比乌斯博士。 他害怕其他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他只能躲藏，将自己关在一间自己早就造好的，可以隔绝崩坏能的特制金属密闭室里。 “我脑袋里的那道声音……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在他的心中缓缓升起，而他也出现了更诡异的现象。 他看到，一个散发着紫金色光芒的身影盘腿并背对着他坐在他的面前——看样子是一位女性。 但无垠根本不认识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你还在相信你是人类吗？” 但那道身影只是说出了这一句话，便在无垠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什么意思……喂！” 无垠刚反应过来对方的话语，刚想问一句却只能看着对方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混蛋……老子是什么老子心里清楚得很……！” 虽然还是嘴硬，但是无垠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麻花。 她是谁？她为什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她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这是假的，还是因为成为融合战士的副作用而产生的幻觉？ 诸如此类的问题在无垠的脑子里环绕，伴随着身体的不适感一度让他几近昏厥，但他还是硬生生挺了过来，没有让自己失去意识。 但是苏无垠还是感到烦躁，因为这些问题的答案他找不出来。他渴求答案，但是就目前而言，他绝对找不到答案。 总之，在这种足以让大部分人很快昏厥的痛苦，无垠则是忍受了整整七天七夜…… 而在这七天七夜里，苏无垠待在密室里面没有出去。但是远在澳洲的逐火之蛾小队，却遭遇了剧变。 队长卑弥呼变成了炎之律者，花了七天七夜将整个澳洲变成了人间炼狱。直到成为融合战士的凯文抵达，杀死了炎之律者，这场战斗才算完全结束。 （这里得提一点，在我设定的世界观里，“融合战士”的理念是由梅提出来的，但是实际上在这观念被说给逐火之蛾的人听之前，梅比乌斯就已经在做试验了。无垠自然便是那一批实验者中的一员。） 而当苏无垠苏醒过来时，澳洲那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无垠苏醒后没有再管自己身体上的症状，而是赶紧离开了密室，并第一时间找人了解了情况。 “炎之律者……是卑弥呼……？”无垠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作为组织中的秘密武器，无垠自然是可以知道很多事情的，也认识许多小队的队长。而他在名单上看到符华同样是神州人的时候，他便开始着重观察这个小队的队员，尤其是华以及队长卑弥呼。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几乎是在身体感到异常的同时，身处澳洲的卑弥呼队长就成为了炎之律者，并以一周的时间将澳洲化为了火海。 一年半前的死之律者造成的死亡人数还在无垠的脑海里回荡，现在噩耗再度传来。 这就是崩坏，一旦发生，就会造成无数个生命的消逝。 “凯文……”无垠对这个同样很年轻的士兵也有印象，“算了……至少他尽到了自己作为战士的义务……” 卑弥呼的死，无垠觉得谁都担不上这个责任。要说罪魁祸首是谁，那也只能是崩坏了。 但是，无垠还是打算去找一找那个年轻的老乡，或许能安慰一下吧…… …… 一条走廊里，一个灰色头发的少女正身着装甲，抱着双腿，埋着脸，坐在地上。 孤寂。 这是无垠的第一感受。 “一个人？”无垠突然出声。 “你是？”符华抬起头，因为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苏无垠。”无垠直接报上名字，“跟你一样，我也是神州人。” 无垠走过来在华不远处坐下，顺手给她递了一瓶罐装茶。 “还好吗？老乡？”无垠的声音很轻。 “不太好……”华的双眼有些红，声音也有一些沙哑。 她接过无垠的茶，拉开拉环一饮而尽。 “咳咳……”但是，喝的太急，把她给呛到了。 但无垠还是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 “澳洲那边的事，我了解了。”无垠也拉开拉环，慢慢地喝了起来，“唉……崩坏，还真是让人不好过啊……” 华没有回话，只是突然向无垠问了个问题：“无垠……你觉得，卑弥呼队长……她真的必须死吗……？即使她已经是律者了……” “我理解你的感受，华。”无垠的语气也不轻松，毕竟他才从那痛苦的折磨里缓过来，而且现在的聊天氛围也不适合用轻松的语气，“说实话，要是我是你的话，我也不想对自己重要的人出手。 我知道出手的人是谁，但那个人只是尽了自己身为逐火之蛾的战士的职责，你不应该把怒火迁移到他的身上。” “所以，这就是将队长杀掉的理由吗？！”符华的语气有些激动。 “我们都是战士。”无垠的语气并没有改变，“当我们踏上战场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做好死亡的觉悟。 呵……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律者，那又有谁来亲手杀掉我呢？” “无垠……”华听到这话，却不由得冷静了下来。 眼前这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子，却早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似乎在他看来，死亡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知道你的内心肯定不好受，我能理解。”无垠继续喝着茶，慢慢说道，“毕竟，被崩坏夺走了自己重要的人，换谁都会很难过、很痛苦吧…… 卑弥呼队长是一名优秀的战士，我很佩服她。 不过，至少我希望你不要就此消沉。不管你今后做什么，也不要止步于此。 我了解过你和卑弥呼队长的过往，也正因如此，我觉得她把你救出来，肯定不希望你被禁锢在她的影子里。她所做的，也是以自己为蜡烛，照亮像你一样的人的黑暗。可你也要为自己而活。 身为战士，我们肩上挑的担子就是人类的生死存亡。 而卑弥呼队长，她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无垠说到卑弥呼时，他充满了敬佩。这些话语也逐渐将华从消沉中拉了出来。 说完这些，无垠便从华的身边走过，同时还拍了拍肩膀：“加油，华——我的老乡。” 华感到了家乡的亲切感，她也突然抬头，看着逐渐离开的无垠。 而对方则是背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随后随手一抛，将一个小型通讯装置扔到了华的手里，上面还附了张纸条——“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用这个装置直接联系我。” 华紧紧地握着这个装置，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 “谢谢……苏无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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