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丢了大脸

雨下末之际，一声闷雷伴随着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不大不小的雷声在耳边爆破，她也在看向身旁之人之际，看见了齐珩握伞的手臂轻颤一下，微乎其微的受惊之举。 他是在雷声响起之时，肩膀有了轻微的起伏，面色也有一小刻的凝重，像是被吓到了。 他克服恐惧的速度很快，雷声消散，只见他轻呼一口气，这种情绪也跟着烟消云散。 “师兄怕打雷么？” 她忍着本不想发问，终也耐不住对他的好奇心。 齐珩回过神来，朝她看来，定格在她脸上几秒，也想了几秒，才轻轻点头，伴随着儿时记忆涌来： “嗯，小时候，一个人在家，小区里总停电，碰上雷雨天气，我胆子挺小的，听着那黑夜里的雷声，像嘶吼的怪物，似乎下一秒，就张开血盆大口将我吞掉，我只好躲进被子里，可是被子里依旧是黑暗无边，伸手不见五指的，跟在被子外面，并无区别。” 他的表情很平静，语调也没有起伏，不知道是时间久了，他已经对这样的事没这么强烈的感觉了，还是觉得已经长大了，不该再对这样的事有强烈的情绪波动。 她却觉得这番话太过苦涩。 下意识的肢体动作骗不了人，想来那时候的他一定是怕极了，可能已经造成阴影，以至于到现在，还不能对那种感觉忘怀。 她无法去想象那种感觉，听着他的描述，只觉得太可怕。 要是小时候她也遇到同样的情况，面对着空洞的黑暗，雷雨声的加持，更是未知的危险徘徊在身侧，恐怕会哇哇大哭吧。 但她无法真正去理解当时他的恐惧，小时候，父母会把她保护的好好的，生怕磕了碰了，每时每刻都能在身旁陪伴着她，根本没有这种机会降临在她的生活中。 “那” 她正面看向他，露出柔软温暖的笑容。 齐珩与她对视，认真的看着她即将要张开的嘴唇，认真的倾听她要说的话： “嗯？” 他或许被她所感染，露出同样的笑容。 “下次下雨时，师兄记得把窗户关好，窗帘也要拉好，如果不巧又碰上停电，就点只蜡烛，蜡烛所散发出的光，暖黄细腻，看起来很温暖，然后戴上耳机，放首音乐，这样啊，怪兽进不来，也听不见它叫了。” 她的词汇量在这一刻爆棚，也不用在脑子里打草稿，像涌现的灵感，疯狂的输出。 “小时候的师兄或许没有对抗它的能力，但现在的师兄，有保护自己的方式。” 她吐了一口气，终于把所有想说的说完。 齐珩还在看她，脸上浅浅的笑意随着话音的落下而深刻。 是幕色之上悬挂的弯月，平添柔情与色彩。 “有用么？” 齐珩问道。 “有用的。” 她虽然没做过，但觉得一定会对他有帮助。 或许早有人对他这么说过，又或者他觉得太幼稚，觉得是哄小孩的，但都没关系，这是那个时候的他所需要的，所缺失的，不论他现在需不需要，她都很开心能把这些告诉他。 “好，那我试试。” 他的声音轻柔，更甚飞扬在蔚蓝天空的羽毛，清风吹散四处飘扬的蒲公英。 临近宿舍楼下，雨也及时，差不多停了。 程思念也停了下来，见雨停了，也不好麻烦齐珩再跟着自己往宿舍楼下走，要是被看到，少不了又闹起什么风波，给他添麻烦。 可不到宿舍楼就已经有了来往的女生，可能是雨停了，下来买东西，从他们身边走过，难免侧目，在程思念齐珩身上打量。 有些带着惊恐与不可思议的目光，在旁边跟同行的对方不知说些什么，只清楚听见齐珩的名字。 完了 “谢谢齐师兄，麻烦师兄了。” 她微微弯下腰鞠了一躬，看起来礼貌，实则很傻。 齐珩收了伞，甩了甩伞上的雨水，淡淡一笑。 他的发几乎湿了一半，与干爽的发结合在一起，半干不干，像是刚洗完澡洗完头从浴室里走出来。 身上的浅蓝色衬衫衣料色泽深浅不一，分布不均，衣领只扣了一个扣子，露出白皙脖颈与若隐若现的锁骨，整体看起来倒不显狼狈，反而呈现出另一种禁欲破碎的美感。 程思念赶忙移开目光，怕再这么看着她，那副不争气不值钱的模样就原形毕露了。 “师兄的衣服，等我洗了再还给师兄。” 她瞅见身上同样湿着的衣服，齐珩的气息还在鼻尖萦绕不散。 “可以。” 他点点头，无视了周围的目光与闲言碎语，俩人道了别，背对背往反方向，各自离开。 没走几步，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去，那个高挑修长的背影无法被淹没。 有女生拦住他跟他说话，他也停下来礼貌回应，女生面红耳赤，面上欣喜若狂，与自己见到他那般并无区别。 他在寥寥人群被拦下两次，一次也没回过头，她就这么眼巴巴看着他消失在视野。 直到现在，她还都是恍惚的。 她不是在做梦吧？ 她跟他一起走过这段路，她披着他的衣服，一定不是做梦，她哪敢做这样的梦。 许多人的目光上下审视着她，逼迫着她不得不火速逃离现场。 回到宿舍，周琳佟采月已经上床了，见她回来，还是周琳探出头问一句： “回来了？淋雨了？” “雨下的太突然了，来不及避。” 程思念一笑，回到了位置。 许澳妍不在，床上也没有，觉得奇怪，便回问周琳： “许澳妍呢？” “她找你去了呀，外面下着大雨，你手机关机了，她联系不到你，就拿着伞去找你了，怎么你俩没碰上啊？” 程思念一惊，想起那会儿手机没电关机，联系不上是必然。 她火急火燎的找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等开机了好跟许澳妍联系。 “还有啊你这你就这么回来的？” 头顶上周琳不可思议的声音传来，她抱着平板，表情诡异，眼神中似乎还有佩服之意。 佟采月听到动静，也好奇的探出身子，结果同样的，一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等不及程思念细问，许澳妍就骂骂咧咧的回来了。 她穿着短袖短裤配人字拖，手里提着还在滴水的雨伞，看到程思念的一刻，松了一口气。 “你回来了呀？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找你一圈也没找到你人，你手机也打不通，妈的这雨军训时不下，现在跟神经病一样开始发疯。” 她甩下雨伞，皱着小脸，好在衣服没湿。 “我刚回来，我手机没电就关机了，对不起啊” 程思念一一解释，谁知许澳妍的表情也一瞬间僵住，眼睛瞪大，像见了鬼 “你就这么回来啊？” 她缓缓走向程思念，表情一言难尽。 “怎么了？” 她现在是十万个为什么，周琳佟采月哄堂大笑，把她搞懵了。 “哎哟，我的傻姑娘，你湿透了知不知道？” 许澳妍飞奔过来将她肩上齐珩的衣服裹好，也觉得好笑。 “我知道啊” 她认真点点头，许澳妍看她这副模样实在无奈，推着她到落地镜处。 “你看看。” 程思念看着镜中的自己，狼狈的落汤鸡模样，被雨浇成这个样子，也不奇怪。 许澳妍看她这么迟钝，只好狠下心来，拽下了她肩上的衣服。 她的瞳孔骤缩，嘴唇微张，脸颊顿时红成像吃了朝天椒一样。 看着镜中的自己，犹如见到了鬼，差一点就大叫出来。 白色的衬衫因为湿透，与身上肌肤贴合在一起，黑色内衣的轮廓透视出来，与浅色形成极大反差，也格外醒目显眼 是的，没错，她的内衣颜色，形状都展现出来了 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齐珩会拿出一件衣服给她 啊啊啊啊啊啊！！! 他看到了！！！ 而她居然，蠢到没有一点发觉！！！ 我的天呐！！！救命！！！ 她差点晕死过去，懊恼羞愤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许澳妍走过来，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我完了” 她瘫软在座位上，目光呆滞，神情涣散。 “没事，没事，你还知道拿衣服挡一下，其实没那么明显。” 许澳妍努力的想要安慰她。 “我丢死人了” 程思念一点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在走廊躲雨，面迎着主任老师，师兄师姐，还有齐珩 脸都丢没了 “没事的，多大点事呀，等等！” 许澳妍想到什么，举起了还在手中的衣服。 “程思念，这是谁的衣服呀？” 她笑嘻嘻的，半倚在她的桌上。 程思念大惊失色，嘴唇张了又张，支支吾吾： “这这是我自己的呀。” 想要蒙混过关。 但不管用，什么都逃不过许澳妍的火眼金睛。 “你骗小狗呢？这尺码一看就是大男人的衣服，而且你出门也没穿这衣服啊，难道” 她忽然间凑近，听到八卦的周琳佟采月再一次探出头看热闹。 “我我捡的。” 程思念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这话说出来，恐怕连狗都不信。 许澳妍一副“你看我像傻子么”的表情。 她展开衣服，又狐疑的看了程思念一眼，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程思念回避了她的目光，装作自然的拿起手机，开机。 “齐珩？” 许澳妍凑近她的耳边，压低了声线。 然而这个名字却像个专门对付她的魔咒，一被拎出来就能把她打的措手不及，晕头转向，再加上刚碰上那等尴尬事，又羞又愤的红爬上耳垂，鲜红欲滴。 许澳妍也不用再多猜多问，一看程思念这反应就真相大白了。 “他送你回来的么？那你怎么还湿透了？” 她将衣服放到程思念手上，一时间不解。 “啊？齐珩送你回来的？不会吧？” 许澳妍都那么低声说话了，没料到周琳的耳朵灵的很，堪称千里耳，猛然就从床上弹起来，刚刚还如烂泥般现在立马就精神抖擞。 “真的假的？不是吧。” 周琳不相信，语气酸酸的，惹得旁边的佟采月也加入行列。 “哈？什么什么？齐珩送谁？” 许澳妍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这宿舍都住了些什么活宝啊？ “他就是看我可怜雨下的太大了，我到会议室那边的走廊避雨，就碰巧碰到了，他看我淋的像落汤鸡一样，才好心送我一程的。” 程思念耐心解释，细细想了经过，避免漏掉什么能让他们八卦起来的细节。 “哇~” 佟采月发出感叹： “齐师兄人也太好了吧，你运气也忒好了，我也好想被齐师兄送回来呀。” 程思念汗颜，她恐怕是对运气好有什么误解 “得了，你快把衣服换下来吧，别等会儿感冒了。” 许澳妍去周琳桌上拿过空调遥控器，朝空调滴了一声，空调停止运作。 不说还好，一说起感冒她还真觉得有些冷了，刚刚一股热血充斥着整个大脑胸腔，只感觉浑身都热热的。 她很快拿起干爽的衣服，连带着齐珩所留下的衬衫，一同走进了阳台。 赶在熄灯之前，她也已经细细的将他的衣服洗好，这时倒不想着怎么怎么节省洗衣液了。 可以说平时都没大方到这个程度，连过来洗漱的许澳妍都啧啧几声，发自内心感慨一句： “可就是人齐珩的衣服，才值得你下血本呀。” 程思念低头笑笑，将水拧干。 平整的撑在衣架上，用晾衣架送往半空挂好。 飘扬的风将沉甸的衣服吹开，似断了线的风筝，自由的乘着风翱翔在她的一小片世界。 雨彻底停了，空气中混合着绿芽潮湿的气味，空中星星竟冒出了头，争先恐后的呼吸新鲜空气。 一看到这繁星，总能联想到齐珩的眼睛，明亮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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