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气温似乎又冷了些,她加了身外套,便准备出门去参加会议。 她看了一眼还在沉睡中的许澳妍,淡淡一笑。 她真是累坏了。 她是第一个来到学生会宣传部,部内还有一个在工作的师姐。 师姐不跟她讲话,她也不敢打扰别人工作,只能手足无措的在安静的氛围中尴尬。 将近十五分钟,人都陆陆续续到齐,每个人到场,都要在她身上打量一遍,这让她对自己今日的穿搭产生了怀疑 李诗雅走进来,室内的空气都感觉冷了几个度。 她今日把长发利落的扎起,神清气爽,看起来完全就是个职场精英。 废话不多说,这边很快就要进行无关紧要的会议。 最后的最后,她走出会议室,在办公桌上拿出一小沓文件,再走进来时,寒凉的目光就落在了程思念身上。 “程思念师妹,大一新生刚进来,业务水平跟不上也马马虎虎可以理解,但马马虎虎的水平你都够不上,是不是也太差劲了。” 她说话一点也没给面子,几道目光统一落在她身上,她又成为了众矢之的。 她将那沓文件丢到了她桌前,伴随着她轻蔑的声音: “看看你做的好东西,说是垃圾都不为过。” 寂静的空气里,她的声音将其填满。 很快,周围窃窃私语,嗤笑比比皆是。 她羞愤难当,僵硬的手指去拿那被甩的七零八落的纸张。 这是她前几天按照李诗雅给出的任务做出的方案,每做完她都会先发给李诗雅过目,等那边通过她才能放心。 没想到这些她点头过的方案竟然被这样折返回来,连个正当的理由都没有? 她抬起眼,对上李诗雅蔑视的目光,问道: “是是哪个步骤出错了么?” 李诗雅冷冷的哼笑: “你还好意思问我哪个步骤出错?长眼睛的都看得出哪哪都不合格,连回炉重造的资格都没有。” 程思念清楚,这多少夹杂了私人恩怨。 “还有,我前两天叫你去买的胶卷你买到哪里去了?我这都被文艺部催了两天了,还是没收到你买回来的东西。” 她看起来很气愤,用骨关节重重的敲了敲桌面: “一些小事也办不好,你还能做点什么?” 程思念心里憋屈,想好了许多要反驳的措辞,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怎么不知道,文艺部要用的胶卷,要宣传部帮忙买?” 一个清晰的男声赫然从门外响彻进来。 语气不急不躁,声线平稳淡然。 所有人的目光被这个声音吸引,连李诗雅都吓了一跳。 当看到齐珩的那一瞬,李诗雅的眼睛都直了 程思念愕然,呆呆的看着门边突然降临的他。 “齐会长。” 接着便出现了整齐统一的问好。 “我来看这周的报刊,打扰李部长训话,不好意思。” 他虽然笑着,却不带半点温度,程思念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会把微笑诠释的这么冰冷,这么有距离感。 李部长连忙挂上僵硬的微笑,一改常态: “新人做不好事,我教育教育。” 刚好被齐珩看到了自己盛气凌人的样子,她现在心里也后悔死。 她顿了一顿,看向负责这周报刊的孙小菲: “小菲,你带会长去看报刊。” 孙小菲看向齐珩,面色一红,笑容可掬的走过去。 “不急。” 齐珩看过去,礼貌点头,孙小菲僵在原地,莫名感受到齐珩身上一种不可言说的气场与氛围。 她看了看李诗雅,李诗雅示意她回去,她便乖乖回去。 齐珩则慢条斯理的拉开桌前的座位,优雅的坐下。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摸不清头脑。 程思念久久看着他,尽管他的目光没放在她身上。 “李部长。” 他低着眼,淡淡开口。 李诗雅肩膀一抖,“嗯?” “我觉得,新人都有个过程,只要能吃苦耐劳,认真勤奋,总会一步步成长起来。” 他勾起唇角,慢悠悠的声线有些慵懒,透不出一丝以往的温柔: 大家哪见过齐珩当面说教,现在正上演着百年不见的场面,各个大气也不敢出。 齐珩抬起头,看向李诗雅: “我们这些做领导的,不光要带领他们成长,还要给予成长平台,这是我们的价值,是么?李部长?” 李诗雅咽了咽口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还不忘赔笑: “是” 她撇过在场的程思念: “话虽这么说,可工作能力方面太差实在也过不去,我给过她太多机会,可她一样都做不好,我教育上几句,也没有问题吧” 程思念心上咯噔一声,连忙看齐珩的脸色。 他脸上没有透出丝毫反应: “既然李部长不认同我说的,那我们就来说说其他的。” 李诗雅僵直的站在那里,脸色越来越难看。 而齐珩全当看不见,循序渐进的施压: “我想知道,这文艺部的本职工作,怎么会让宣传部来做?” 李诗雅皱了眉头,向顾清媛使眼色。 顾清媛马上接话茬: “是这样文艺部这段时间不是忙不过来嘛?我们部长热情又乐于助人,两个部门又近,小忙还是能帮上的。” 齐珩微笑着等她说完,最后默认般的点点头。 李诗雅看气氛好似缓和下来,迅速下台阶: “是啊都是学生会的,平时互帮互助都是应该的” 她的目光向程思念扫过来,脸色比一开始更阴沉,更难看。 “而且,我们宣传部就这么些人,天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她刚来没多久又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才让她做些简单的小事。” 言外之意,程思念是个闲人,更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废人。 她的目光悄悄放在齐珩身上,齐珩像是处事波澜不惊的大人物,静静的听这俩人一唱一和说完,他也没有什么动作,更没什么能让人揣测到情绪的表情。 他点点头,不知是认同还是不认同? 李诗雅看见他点头,默默的舒了一口气,可没想到还没好好喘口气,齐珩平静的声音又传来: “文艺部需要什么胶片,不能网上买?” 李诗雅一愣: “这他们急着用,网上到货也要几天后了。” 她心里犯起嘀咕,这齐珩今天怎么跟兴师问罪一样? 齐珩十指交叉置于桌上,又点头: “既然买不到,就上报到我这里,我来解决。” “啊?” 李诗雅难掩慌张,这一刻惊慌失措的模样也恰好落在齐珩眼里。 他抬起头看李诗雅,人畜无害又不失威严的一笑: “怎么?有问题?” “没是这样的,我看胶片一直没带回来,就交给其他人去买了,毕竟那边急着要” 每说一句话,她就总能无形中贬低一次程思念。 其实哪有什么文艺部要胶片,只不过是她想刁难程思念罢了,给出的那些型号,市面上也很难买到。 此刻她只希望齐珩不要再多事了,再这么刨根问底,她就没法圆了。 齐珩低头莞尔,声音悠悠: “听你们说了这么多,我总结了几点,李部长看看对不对。” 每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至始至终,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跟随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 他名副其实,是故事里的主角。 “宣传部人才济济,一个出生茅庐的新人没有能力,属实是拖大家后腿,因为没有能力,所以一些相关的工作无法交给她,宣传部人人忙,实在没有精力,没有空,去培养新人的能力。” 他再次抬头看李诗雅,弯起唇角一笑,敛去了话中所有的讽刺: “是么?李部长?” 李诗雅是个聪明人,哪听不出他话的意思。 她轻皱眉头,笑得僵硬: “齐会长什么意思?” 程思念眼看着气氛越来越沉重,沉重到压抑。 整个世间都是围绕着自己,然而自己在中间却没有说话的余地,束手无策。 齐珩的笑容更开,无形中就缓解了前一分钟制造的氛围: “没什么意思。” 他将目光放在剩下的所有人身上,像是对他们说: “我一开始就说了,做领导的,要给新人成长进步的平台,更要带领他们走的更远更强大,但在这里坐了十几分钟,能让我感受到的,却与我的理念背道而驰。” 他顿了顿,像是在心底做了什么决定: “既然李部长不认同我的观念,那我这里有个办法。” 他的目光终于放在了程思念身上 程思念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没离开过,在他看过来之余,她是一点准备也没有的。 没有变换成好看自然的表情来面对他的眼神,反之是一脸震惊状的应接不暇。 他的眼眸中闪过明亮笑意: “我亲自带她。” 程思念瞳孔反射性一缩,心脏撞击着薄薄的胸腔,脑袋里所有的慌乱都随着烟消云散,如同进入了梦境,飘飘欲仙。 还没来得及去惊喜,就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炙热目光。 李诗雅也惊了,看着程思念的目光又看向齐珩,语气有些颤抖: “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来学校三年,学生会与齐珩共事一年半载,还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 齐珩不是疯了,就是被蛊惑了。 “我不喜欢开玩笑的。” 他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站起了身,看向还在口瞪目呆中的程思念: “这位新人,听到了的话,就起来跟我走。” 他的语气虽没有变,但就是能听出微微的柔和。 程思念哪受过如此殊荣,问也不敢多问,匆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走过去。 齐珩对余下的人点头示意: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吧。” 说完,便转身朝大门口走。 程思念低着头,也不敢东张西望去看他们的目光,连忙迈开脚步跟在齐珩身后。 “等等” 李诗雅隐忍的声线划破了压抑的空气。 俩人停下脚步,齐珩先回过身子去看她。 程思念躲在齐珩宽厚的肩膀后,才刚露出一个眼睛小心看过去。 没想到,一向高冷傲气的李诗雅竟红了眼眶,牙齿轻咬下唇。 她不回避自己湿润的眼睛,倔强的抬起头看着一脸淡然的齐珩: “齐会长就这么从宣传部带走一个人,没这个规矩吧?你是学生会会长,当着大家的面,做这种事,不知道是不是质疑我的能力?质疑整个宣传部?” 大伙都吓了一跳,觉得李诗雅一定是气疯了,才会说这种话,几道视线慌着去找齐珩的情绪,然而,他听到这一席话还是不动声色,连个眉头也没皱一下。 李诗雅的确是气疯了,好好的一个出气大会,没想到齐珩的出现,竟轻松的扭转了局面,让这该死的丫头出了风头。 齐珩一向温和待人,今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夹枪带棒,明嘲暗讽。 齐珩肆意的笑,其实,从面上看,他与往常并无一二。 “李部长没听清我刚说的么?” “” 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李诗雅的手指已经捏成了拳。 “李部长还记得?宣传部的新人已经换了好几批了?如若一直是以往的作风处事,你觉得能留住多少人?” “” “李部长想过没有,新人离开,跟同学朋友茶余饭后聊的会不会是在学生会的经历,长此以往下去,别人对学生会的评价会不会有影响?” 他慢条斯理,逐字逐句的说明白,见李诗雅说不出来,便对着程思念说了句“走吧”。 俩人走出了宣传部,在人迹稀少的走廊漫步。 程思念走在他身边,还没有从刚才的情境中反应过来。 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 “谢谢师兄帮我” 齐珩轻笑: “我不是帮你,或许你跟着我几天,就会觉得我在害你了。” “嗯?” 她仰起疑惑的脸庞。 她发现最近齐珩说起话来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齐珩垂下眼眸看了她一眼: “跟着我学习做事,或许会比在宣传部更累更复杂,只希望到时候你不要怪我把你拉进苦难中。” 程思念认真的摇着头: “怎么会?师兄能给我这个机会,这个平台,我已经很开心了。” 进入学生会之前,她怎么也想到会有能在他身边做事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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