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程思念都在重复着几件事，赵平娜根本不管她，只是安排些杂活给她，接接电话，帮各位编辑打几百通电话约稿，在论坛上发布宣传贴，回答各大网友的问题等等，顺便还担任了采买跑腿的活。 一套工作流程下来，程思念已经汗流浃背，六七月的天，酷暑难耐。 程思念顶着烈日，跑到几百米外的星巴克帮买咖啡。 空气中感觉不到一缕风，哪怕感受到了，也是黏腻的热风。 地表的温度持续上升，似乎干燥地面上也在源源不断升腾着炙热的热气，程思念来到星巴克差点热中暑。 这个点星巴克人多，程思念蹭着店内冷气排了好久的队。 她熟练的按照各位前辈的口味点了十几杯，店员小姐姐没像头一次吃惊的看着她，反而目光中带了些怜悯。 同为打工人，感同身受。 咖啡做好，她艰难的提起两大袋咖啡，偏偏这时候，赵平娜忽然打了通电话，程思念只好抽出两个手指拿出手机，用肩膀夹住，歪头听电话。 电话里赵平娜语气不善，隔着屏幕程思念都能想到她那副暴跳如雷的模样。 “程思念，你死到哪里去了？现在是工作时间知不知道？” “赵主编，我出来帮买咖啡，现在马上回去。” “买咖啡买那么久吗？是不是想偷懒啊？” 程思念很无奈，但还是好声好气的解释： “人太多了，我……” “可以了，不用解释了，快点回来，跟我出去找一个作家约稿。” 听到这个消息，程思念有些开心，提着咖啡便出去。 谁知，还没刚走两步，就迎面撞上了一人，对方手中的冰咖啡经不起她一撞，全数倒在了她的身上。 凉意沁透衣料，很快就接触到皮肤，她冷的倒吸一口凉意。 “对不起对不起。” 她选择先道歉。 “我再赔一杯给您吧。”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懊恼的抬起头。 只见对方已经弯下腰去捡她掉落的手机，等他直起身子来递手机，她才看清此人。 “郑……郑叙秋？” 她大吃一惊，眼睛不由自主的就张大了。 郑叙秋烦躁的皱着眉，视线落到她胸口处被咖啡污染的浑浊色彩。 他二话没说，从背包里掏出一包手纸： “你去清理一下吧。” 程思念很赶时间，但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也不好见人。 郑叙秋看出她的窘迫，啧了一声： “发什么呆？去啊，这些东西我帮你看着。” 程思念只好拿过纸巾，灰溜溜的冲到洗手间。 咖啡的污渍太难处理，她清洗了好多次都没清洗干净。 赵平娜又打了个电话催她，无可奈何，她只好吹干赶出去。 郑叙秋坐在那里，看着手机，守着她那堆咖啡。 “谢谢你啊，我现在要赶快回去了，你的那杯咖啡，我待会儿微信赔给你。” 她走过去，拎起沉甸甸的咖啡。 郑叙秋的视线还在她衣服上那滩污渍上。 “你不用换套衣服？” 他声线清冷，愣是给这炎炎夏热添了几丝凉意。 “我赶着回去工作，再说吧。” 郑叙秋站起身，顺手就接过她手中的咖啡。 程思念手心忽然一空，吃惊的仰头看他。 他垂眼扫视她一眼： “你公司在哪？我送你。” 程思念没反应过来： “啊？不用了，不用麻烦你，就几百米，我跑回去很快的。” “你婆婆妈妈的干嘛？不是说赶时间吗？就你这么跑回去，咖啡不被你晃漏了吗？出门没带脑子吗？”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说话不留情面，但不至于让她难堪。 “谢谢啊。” 郑叙秋不再看她，先一步走在她前面。 因为两只手都被占了，程思念机灵的帮忙开门。 他车就停在门口不远处，两人上车后，程思念给了他一个地址，他便发动了车。 不知何时，他们两人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他不说话，车内的氛围也有些诡异。 “你……你病痊愈了？” 想不到其他话题，程思念以上次的经历问道。 郑叙秋勾起唇角，不知是觉好笑还是冷笑。 “姐姐，都多长时间了？病到现在我都可以下葬了。” 程思念尬笑两声： “也是……” “那你怎么会到这里？” 程思念想了想，觉得太巧了。 “面试。” 他言简意赅。 “面试？” 从见到他那一刻，她便一直在吃惊状态中。 她也这才发现，郑叙秋穿的比平常更正式成熟些，尽管是再普通的t恤黑裤，也被他诠释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我在附近面试。” 他淡淡解释道。 一个红灯使车子停止行驶，他有了一丝注意力看了眼放在后座的咖啡。 “所以你每天的工作，就是买咖啡吗？” 他的眉眼多了些冷冽，细长的眼本就显得凉薄，也容纳不下更多的情绪。 程思念有些无地自容，抿了抿唇才以笑容过渡。 他漆黑如墨的深瞳中清晰映出她的脸，也情不自禁多了些别样情绪。 他有许多问题想问她，可不知心中为何作祟，他难以开口。 绿灯亮起，拉开了他的念想。 —— 等程思念回到公司，赵平娜本来就因为等待心生不悦，看到她凌乱又脏污的仪容仪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着众人的面指着她鼻子骂，骂到身心舒畅就红着脸自己出去了。 程思念感到很沮丧，默默回到工位上，化悲愤为力量，继续工作。 衣服被她洗了很久，然而一点也没洗干净，看着那一大滩咖啡留下的污渍，她陷入沉思。 这就失去了一次学习的机会。 怪就怪她，没把握好机会。 晚上，她啃完面包，就继续开始工作了。 夜幕降临，员工陆续下班，很快就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赵平娜又给她布置了很多工作，一整天，她碰到了无数个作者恶意拖稿刁难，心里的气馁与无奈一层又一层的压下来，沉的有些喘不上气。 “还不下班？” 忽然，一瓶牛奶放在她的桌面，伴随着一声温柔的询问。 程思念回过头，毕恭毕敬的喊了句： “应主编。” 应韶华拉开程思念旁边的椅子坐下，温柔的对她笑着。 程思念很少会看见她，平时也没什么交集，只隐隐从各员工的八卦里听说，她与赵平娜明里暗里有些竞争关系，不大对付。 “天天都这么加班，累不累？” 程思念放下手中的工作，认真的跟她闲聊起来： “还好……谢谢主编关心。” 应韶华虽然跟赵平娜大致的年纪，但看起来就是前者比后者年轻有气质些，或许跟脾气有关。 “你呀，肯吃苦，又上进，总会苦尽甘来的。” 她冲程思念点点头，满眼赞许。 “这边的人呢，都不大好相处，每天对着那么多繁琐的工作，情绪上面总是多变的，你呀，多担待。” 程思念受宠若惊： “不会不会，应主编别这么说。” 一个久经职场，经验丰富的高职主编，手底下管了多少下属，处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却还是能弯下腰来跟她这个小新人说漂亮话，程思念心里暖暖的。 “你呀，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我很乐意帮助你。” 应韶华眯着眼睛笑，却透出藏不住，老辣的精明。 程思念什么也没说，笑着点了点头。 “这么晚了，快下班吧，别累坏了。” 她站起身，抚平包臀裙上的褶皱。 “我很快就处理完了，主编也快些回去吧，谢谢主编。” “那好，我先回去了，拜拜。” “拜拜～” 程思念舒了一大口气，做了套眼保健操，重拾动力开始工作。 半个小时后，她接到了齐珩打过来的电话。 他说他手里还有个方案要出，晚点小组还要开会，可能会晚点过来接她。 程思念看了下时间，拒绝了。 他也忙了一天了，再从公司过来接她回学校，再回郑家，几个小时就耗在这里了。 齐珩也跟她争论一番，到最后还是向她难得的强硬妥协了。 “那你注意安全，到宿舍给我发信息。” “嗯，放心吧，没事的。” 挂断电话，她赶忙又把最后的工作做完，九点，还能搭上最后一班地铁。 她可舍不得打车，这段距离的收费，足以要了她半条命。 路过一家正营业的酒吧，里面的歌舞升平，在外面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程思念远远的，就看见一对熟悉的男女在外面纠缠着，她停下脚步，认真的看仔细。 那对男女正是郑薇夏与周行延。 他们似乎在吵架，动静闹的不小，惹得行人侧目看热闹。 周行延很不耐烦，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想要甩袖离去，但郑薇夏却死死的拽着他的胳膊不让走。 “你给我解释清楚。” 郑薇夏红着眼，声音很大。 周行延一把就甩开了她，他的手不偏不倚的打到了郑薇夏的下巴，郑薇夏没站稳，一个趔趄。 “你够了没有？还嫌不够丢人吗？” 程思念看到此举，连忙小跑过去，站到了郑薇夏旁边。 “你干什么？一个大男人打女人不嫌丢人吗？” 程思念瞪着男人，声量控制的好却少了气势。 郑薇夏抓住程思念的手： “你不要……” 周行延烦躁的看着她们，抓了把头发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郑薇夏瘪着嘴，愤恨的看着那道背影，眼眶逐渐红了。 “薇夏姐，你有没有事？” 程思念关切的看向她。 她穿的很少，吊带短裙，白皙透亮的肌肤大面积的展露在外。 郑薇夏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像是发泄心中的怒火。 发泄完之后，她不由分说的就抓起程思念的手，往酒吧里面带。 “哎……薇夏姐。” 程思念懵了，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力气，抓的她手腕生疼。 “陪我喝酒。” 她把程思念拉到吧台，按着程思念的肩膀坐下来。 程思念本能的想要拒绝，可看着她情绪这么不稳定，又怕她出什么事，只好乖乖的坐好。 郑薇夏叫了各式各样的五彩缤纷，好看又好喝的酒，一股脑就往胃里灌，中途还灌了程思念好几杯。 “薇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 程思念虽然知道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但看着她这么无休止的灌酒，也不是个办法。 郑薇夏吼了一句： “混蛋。” 好在音乐dj声音够大，盖过了她的声音。 “王八蛋，居然背着我还跟他那个青梅竹马有联系。” 这次，她愤怒的大力拍桌，又灌了一口酒。 程思念一头懵，也不知道该从哪方面聊起了。 郑薇夏强势，自己喝就罢了，还非拉着程思念一起猛灌，幸好程思念留了个心眼，没让自己大醉，但脑子里已经控制不住开始昏昏沉沉了。 郑薇夏就严重多了，浓厚酒精的加持，让她的双颊通红，意识也开始迷离起来，身子瘫软着趴在桌上，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然后，她开始给周行延打电话，电话一直无法接通，她就继续打，打到对方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程思念想安慰她，奈何自己也开始迷离起来，她保留一丝意识，拿出手机打算打车送她回去。 “薇夏姐，你回家吗？” 瞬时想到她现在不一定住在郑家，她又详细的问了一遍： “回郑家吗？我打车送你回去。” 郑薇夏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摇晃着沉甸甸的头。 “不要……” “那你不能在这里呀。” 程思念放软了声音，忍着身体上的不舒服来哄她。 郑薇夏拿起自己的手机，翻开通讯录，嘴里念念有词： “齐珩……我要他过来接我。” 听到这个名字，程思念立马就清醒了。 她看向正在播电话的郑薇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齐珩，你在哪？” 她把手机放到耳边，声线又高又低，傻子都能听出她不对劲。 环境太嘈杂，她应该是听不清，拿开手机丢在桌面上，开了免提。 “你在哪？” 齐珩的声音隔开了杂乱吵嚷，程思念的脑子里，顿时都是他的声音。 郑薇夏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牛头不对马嘴： “你个臭混蛋你，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 她开始干呕起来： “齐珩…我难受…你过来……” 齐珩很安静的听她发完疯，冷静的开口： “你在哪？” 郑薇夏又开始呜咽起来，抓起面前的一杯酒就灌。 程思念拿过手机： “在我公司附近的那家酒吧，名字我不记得了，我发位置给你。” 齐珩听到她的名字，有些吃惊： “思念？” 程思念笑了笑： “你……你下班了吗？薇夏姐喝醉了，她非要找你，我…” 该说什么，她此刻也不知道，只觉得胸口憋的慌。 “我马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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