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念身子一震,望向声源。 一身黑衣的郑叙秋从洗手间的隔间走出,昏黄柔和的光线把他的脸庞轮廓一分为二,目光像一道利剑一样凌厉尖锐,透着浓浓的警告与压制。 他泰然自若走过来,眼神钉在了周行延身上。 对比周行延所露出的阴冷嘲讽目光,郑叙秋是截然不同的冷冽和鄙夷打量,仿佛一片白茫茫的雪景,不去直视也能感到彻头彻尾的寒凉。 “跳梁小丑,多大能耐让你随地撒野?” 郑叙秋抬头睨他,鼻孔看人。 郑叙秋是郑薇夏弟弟,周行延是知道的,从郑薇夏嘴里清楚她这个弟弟不是什么善茬,真要闹起来自己还不一定是他对手。 “郑叙秋,注意跟我说话方式。” 周行延摆起“姐夫”架子。 郑叙秋嗤笑: “我跟你熟么?你最好现在滚出我视线,以后也别出现我眼前,要不然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好看。” 周行延虽然很生气,却不能明面上对他怎么样,只好夹着尾巴掉头就走。 “你跟这种人犯得着争执?不嫌晦气?” 郑叙秋嫌弃的收回那道寒冷视线,轻轻落到了程思念身上。 程思念看了他一眼: “犯得着。” “谢谢你过来帮我解围。” 要不是他,程思念还不知道要跟周行延耗到什么时候。 “他说的,都是真的?” 郑叙秋声音无意识放柔,不像刚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什么真的?” 他无奈叹了口气: “齐珩,跟郑薇夏是不是真的一直保持着密切联系?” 程思念身子僵硬,血液滚烫翻滚。 原来,他都听到了… 她回避了他炙热视线,闷闷的道了句: “我不知道。” 周行延一席话,她分不清真假,但她隐隐总有种奇怪感觉,齐珩身上的香水味,未知的行踪,躲避的电话,都像无数颗种子埋在心底,让她不得不去怀疑。 郑叙秋一言没发,双手插兜就往包厢走。 程思念猛的一慌,慌乱间拉住了他胳膊。 “你去干什么?你不会要去找你姐吵架吧?” 这种场合,怎么可以闹的这样难看? 郑叙秋侧过身,好笑的睇她一眼: “我在你眼里,就永远是个不管不顾的冲动狂呗?” 程思念松了一口气: “最好不是。” 她才因此注意到,郑叙秋经过几年时间打磨沉淀,已远远不像最初那般孩子气了。眉眼深邃,褪去最后一抹青涩,五官更立体成熟,胸膛宽阔,浑身上下,都酝酿出一种可靠踏实的气质。 “你还是护好你肚子那位吧。” 他漫不经心的瞄了眼程思念微微隆起的小腹,很快就收回目光往前走去。 饭局结束,已是十点多。宴席散了,大家也算是结束了一天当中最重要的行程,各自离开。 夜幕沉寂,月色朦胧,星光铺成一道银河。 城市道路依旧喧嚣且明亮,簌簌秋风萧瑟,卷起路边落叶。 “怎么啦?不开心?” 耳侧传来齐珩温柔的询问,程思念忽然恍惚。 她看向齐珩,勉强支撑起一个无恙的笑容: “没有啊,可能有点累了。” 齐珩抽出手,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辛苦你了,很快就到家了。” 程思念嗯了一声,扭头看着窗外。 隔着一块玻璃,外面景色不断变换着模样,万物都在倒退,苍苍一眼中变成沧海一粟。 “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跟我说。” 齐珩不是傻子,慧眼洞察一切,她那虚假的笑容早就出卖了她。 “知道么?” 他表情依然温润随和,眼眸黝黑深邃,藏了星辰大海。 程思念点头,顿了一会儿居然莫名其妙的道: “你有什么事,也会跟我说么?” 齐珩嘴角扬着浅笑,认真道: “当然,我们是夫妻。” 程思念强迫把这样的一句话当成是安心剂。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已经结婚了,已经是夫妻了,美梦已成真,她还要贪心的索取什么? —— 一周后的傍晚,晚霞簇拥在天际,柔和的光晕氤氲在干燥的空气中。齐珩刚开完会,接到了郑薇夏打来的电话。 “齐珩,你什么意思?” 从听筒中,突兀传来她尖锐不善的语气。 齐珩一边整理着文件,听到这样一句话,动作一顿。 “什么?” “你在装什么?” “有话不能好好说?” 齐珩微微蹙眉。 郑薇夏语气中依旧裹挟着浓厚的怒火和嘲意: “我没有求你帮我,哪一次不是你心甘情愿来找我,来帮我,来安慰我?我们都相识十几年,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有任何事情,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你,我自认为,我们已经是亲人了,我可以放心依赖你,结果呢?没想到你结了婚就变了,巴不得赶快摆脱我,踹掉我,厌恶我。” 齐珩眉心皱的更深,瞳孔里蒙上一层阴霾。 “发生什么事了?” 他就像被人从身后当头一棒,还没看清来人就稀里糊涂的晕倒了。云里雾里被骂一通,头疼的厉害。 “你老好人了,不好当面跟我划清界限,就让你老婆通过郑叙秋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混东西来严厉警告斥责我是么?真想摆脱我,直接了当跟我说了,何必拐弯抹角?我像一只狗一样被郑叙秋点鼻子指责,我不要脸么?” 直到听到这里,齐珩平静的心才泛起一阵波澜。 耳边郑薇夏的声音不休不止,给不了他一丝喘息时间。 “就因为这些破事,郑叙秋跟我三番两次闹了多少次?我就奇了怪了,你们夫妻俩的事,他怎么就这么上心?还是说你老婆的话就那么管用,让他跟我这个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姐吵得不可开交。” “我亲弟弟已经警告过我了,不让我再去打扰你们,毕竟您是结了婚的人,跟我们郑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再打扰您多不合适啊?所以我以后是死是活,都跟您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也不敢再去打搅你们夫妻生活。” “当然,也烦请,不管是你还是你家那位,少在郑叙秋耳边告状吹耳边风,免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教育我。” 发泄完一通,郑薇夏就撂了电话。 齐珩听着手机里传来几声忙音,接着是冗长的寂静。 他像是没反应过来,又像是反应过了头。心里面,脑袋里连成一片,千万条神经错综复杂的缠绕在一块儿,理不清头绪。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都无心再工作,频繁的出神让他心力交瘁。 这件事压在心底,反复折磨着他的神经,以至于一连一个星期都没办法面对程思念。 他只要一看到程思念,脑子里,耳朵边,就炸开了郑薇夏那歇斯底里的声音,言语… 他在意的不是郑薇夏的老死不相往来,而是她口中程思念与郑叙秋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到了交心的地步,很多她不愿跟他说的事,是否又愿意跟郑叙秋倾诉?而郑叙秋又能为了她前赴后继… 他心中五味杂陈,时而自觉可笑,时而空落压抑,时而惶恐不安,又彷徨无措… —— 近一周,齐珩都异常奇怪。程思念总感觉,他有意避着自己。 他每天都早出晚归,一天下来也鲜少回她微信,回了也是明显冷淡疏离的几字。 孕期她愈发敏感多疑,一点风吹草动便被放大到数十倍。一周的冷落,她不知道缘由,拼命在记忆中摸索着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可,她不知道是不是哪做错了,又觉得哪哪都错了… 程妈晚上给程思念打电话的时候,听出来她言语口气中的闷闷不乐。 “跟阿珩吵架了?” 程思念讲不明白,隐瞒着: “没有,我们好好的呢。” 程妈叹了口气,苦口婆心: “你呀,多注意情绪,怀孕了,最怕情绪不稳定,这样对胎儿也不好,有什么事,多跟阿珩说,别闹别扭。” 程思念咬着下唇,说不出的感受。她闭了闭眼,默默叹了口气: “妈,我们真没事,不用担心我,你跟爸的身体怎么样?” “我们俩都好好的,不担心,你们好好的呀,我们就放心啦。” 挂断电话,程思念就坐在空荡荡的客厅发呆。 月光浸了进来,落一地凄冷。 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拉回了她沉闷的思绪。 是郑叙秋。 “我在你小区门口,方便下来一趟?” 程思念疑惑: “在小区门口?” 郑叙秋解释: “周女士炖了补汤给你补身体,我顺道送过来。或者告诉我你住几栋几楼,我给你送上去。” 程思念不好麻烦他,没迟疑: “我下去拿吧,等我一下。” 郑叙秋嗯了一声,没挂电话,隔了两秒才轻轻说了声: “下楼小心点。” 程思念起身披了件外套,锁门下楼。 黑色奥迪车停在那排梧桐树下,秋风徐徐,灿黄树叶纷飞,像枯萎凋零的蝶,归墟于土地。 坐在车内的郑叙秋一抬眼,便撞上了程思念的目光。 他关掉手机,唯一的光源从他俊朗的面庞上撤去。他推门下车,静静看着程思念走过来才从车后座中拿出大包小包一系列的东西。 大大小小的购物袋,仿佛他刚大采购回来,程思念瞪着眼睛傻眼: “都…都是给我的?” 郑叙秋忍着嘴角笑意,眼眸温柔,嗯了一声。 “不是只说周阿姨煲的汤么?” 郑叙秋扬眉,表情里带着些打量挑逗: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 好吧,他是说周雅琴煲了汤,但没说单单只煲了汤… “那这些是?” 郑叙秋低头看了眼手中东西,一一解释道: “维生素,钙片,蛋白奶粉,水果,牛奶,燕窝。” 程思念吃惊: “都…都是周阿姨让买的?” “嗯。” 他回答的一点不拖泥带水,表情认真,让程思念深信不疑。 她浅浅一笑,感激的看向他: “麻烦你跑一趟了,谢谢啊。” 郑叙秋不以为然: “你带路,我给你送上去吧。” 程思念摆了摆手: “不…不用啦,你有事快去忙吧,我自己拿上去就好了。” 麻烦他,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一直麻烦到底,她恐是要折寿。 郑叙秋勾了下唇角,目光中潜藏着无奈。 “你怀着孕,提这么多东西,万一要出什么事,周雅琴不把我碎尸万段?” 程思念被这般夸张修辞逗笑,刚点头同意,一辆车就停在了他们旁边,一声喇叭从里面被按响。 车窗降了下来,程思念看到了齐珩。 齐珩身子未动,微低着头,车内昏暗的光线覆盖了大半张脸,显得目光也深沉。 “怎么站这说话?” 齐珩视线快速在两人身上辗转一番,淡淡道。 程思念先跟他解释了一通,齐珩点点头,解开安全带下车。 他自然接过郑叙秋手中的东西,挂在脸上笑容浅薄: “麻烦你跑一趟了。” 郑叙秋知道齐珩在打发他,他也识趣收回空空如也的手。 接着齐珩牵住程思念的手,把她带上了车。 久违感受到他手心温度,程思念心头一热。 郑叙秋看着行驶进小区里,渐行渐远的车子,眉心勾勒出深深纹路。 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他总感觉,齐珩看他的目光,带着提防和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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