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念再一次醒来,外面的世界已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病房里已少了陪伴着的程爸程妈,只余齐珩,趴在病床上睡着。 他垂下的眼皮,长睫如羽扇,眉头紧锁,睡的很不安稳。 程思念收回视线,仰着头,看着一片洁白的天花板陷进自己荒芜的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又昏迷了多久,睁眼再见世,满脑子,满心,依然萦绕着失去孩子的痛苦。 虽然,他们还没缘份见上一面,可怀胎十月,孩子已成为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她生命的载体… 她很自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这个孩子…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又从眼眶滑落。一旦有了开始,就止不住的流泪。 齐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从噩梦中跳脱了出来。 他手忙脚乱的拿桌上的纸巾,温柔的擦去程思念脸上的泪水。 程思念无动于衷,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索性闭上眼,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临摹悲痛。 她不敢,也不想去看齐珩的模样,展露的神情,只怕看一眼,只会更难受。 齐珩沉默着,只留一声叹息。 住院恢复的这几天,程思念都不愿从深渊中醒来。 期间来了许多人来探望,她都兴致不高,呆滞的躺在病床上不说话,宛如一具行尸走肉的死尸,吞噬掩埋了人与生俱来的生机。 程爸程爸看女儿这样,很痛心,可不管在程思念耳边说什么,她都不愿意说话。 第二天一大早,程爸程妈赶来照顾,正好碰上了去外面买早餐回来的齐珩。 “爸,妈。” 齐珩开口喊了一声,嗓音沉闷沙哑。 “你不要喊我妈,我当不起你妈。” 程妈因为女儿发生这样的事,心态早就崩溃了。 “齐珩,当初我是信任你才把女儿交到你手上的,我觉得你有能力去爱护她,保护她,可是现在呢?” 程妈的口吻中汇集了无尽的委屈和心痛,连语气都发颤,带着哭腔。 “你是怎么保护她的?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我好好的女儿,自从跟了你,就变得不再像以前了,她为了你,受了多少委屈?而你是怎么对她的,你对得起她,对得起我们吗!” 程妈的声音渐而尖锐犀利,冲动上脑还想要动起手来,幸得程爸拦住,但避免不了的,还是有一个空掌扇到了齐珩下巴上。 齐珩没躲,目光低垂,凌乱的发遮盖了眉眼,很狼狈。 程思念用力撑起半个身子,用全身的力气朝门外喊去: “你们不要骂他,不要打他…” 听到声音,程爸程妈慌忙挤进了病房。 看到程思念艰难支撑着身子,恨不得马上跳下床来阻止的架势,程妈又恨铁不成钢。 “这几天你就像一个空了灵魂的躯壳一样,说什么话你都听不进去,这就说了他几句,你就不愿意,心疼了,回魂了?程思念,你有没有一点自尊心?” 程妈倔强的憋住眼泪,可依旧红了眼睛,蓄着隐忍的责怪与心疼。 “这事,不怪他。” 程思念浅浅看了眼被程爸程妈身影挡住的齐珩,有气无力的说道。 这几天,齐珩没日没夜的守在她身边,无微不至照顾她。 她不说话,他也不去打扰,只用实际行动来弥补。 程思念从他目光中流露的情绪,看得出深深的愧疚。 他自觉愧对于她,所以他不敢看她的目光,不敢同她说这些无谓的对不起。 可她没怪过齐珩。 她只怪自己,是自己没好好保护孩子,让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从她指尖一点一点流逝。 —— 夜色渐深,月牙羞涩才露出尖尖角,墨蓝色的天空犹如被一团浓雾笼罩,朦胧而神秘。 齐珩陪着程思念入睡,起身替她掖好被子,静静注视着她向着月光的侧脸好一会儿,默默转身,走出病房。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走进洗手间,冷冷盯着镜子里映射出来的那张可恨的脸。 忽然,他打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水源急速喷出,穿过他指缝,被粗鲁野蛮也扑在了他脸上… 几个回合下来,他寻回了清醒状态,才关上了水龙头。 镜中的齐珩,灯光照耀着的脸庞被水痕布满。额前发也湿了,正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轮廓滑进衣领。 他再次看向镜中的自己。 双目猩红可怖,面容惨白,姿态狼狈,眼神空洞却蓄着某种程度的恨。 他冷笑,凄凉苦涩。 自己这副样子,空有一副人身躯壳,灵魂已经支离破碎。 离开洗手间,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走往病房的路上。 几日的魂不守舍,夜不能寐,沉重的心理负担已经让他没什么力气,每往前走一步,步履艰难。 长长一道寂静走廊,他走了很久,终于在病房门前停下。 但是,他没有推门进去,而是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虚脱般的垂下了脑袋。 程思念睁开眼,透过小小的门缝隙,看到了地上被走廊夜灯映射拉长的影子,不见他身影。 夜灯孤冷,外面寂静无声,仅看到的那道影子,宛如地狱中的恶鬼,正伸出双手拽住了半个身子已处在地狱的他,企图把他拖入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程思念心口处又传来一阵疼痛,她慢慢背过身去,闭上眼任眼泪滑落。 她深深的明白,她与齐珩,已经回不去了。 就像打碎的瓷器,再怎么用心修补,都会有裂痕。 第二天的下午,送走了来探望的周雅琴,齐珩到桌下拿出了保温壶,准备去打热水。 “齐珩…” 这么多天以来,这是程思念第一次叫他名字,也是第一次同他说话。 齐珩的背影顿住,像是没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声音。 程思念紧紧抓着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背影,眼神里闪烁着坚定与隐忍。 “我们离婚吧。” 即使心中已经很坚定,可当说出这样的话,依旧是颤抖的哭腔,鼻子发酸,泪花闪烁。 她痛苦纠结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是经历过无时不刻的想和不想,最终败给了长痛不如短痛。 程思念的声音被掩埋,病房里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齐珩的姿势未动,沉默着在死寂中沉寂,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甚至吝啬给予她一个转身,甚至一个目光,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离开病房。 这个话题,就这样被他单方面抛弃,不了了之。 这样的态度让程思念更加痛苦。 他也许,并没那么爱她,又或者,是更爱别人。 他跟她交往,结婚更度余生,也可能是可怜她几年的爱恋付出,毕竟这符合他的个性。 她曾经愚蠢无知,去接受这一切,可她现在不想一直这样下去,他为什么不能给她个了断? 日转星移,日夜交替更迭,齐珩每晚在认为程思念睡着后独身站在窗前,随着时间流逝,他也没离开半步。 程思念会偷偷注视着那道清冷孤寂的身影,忽然觉得他离自己好远好远,远到了再也无法触碰的距离。 初见时环绕在他周身的光晕消失殆尽,他孑然一身,像浩瀚宇宙中微不足道的星。 今晚,他把时间寻回,没在外面的景象停留太多目光。 他转过身,一道视线投到了程思念的方向。 好在程思念已经背过身去,目光落在她身上之际,她感觉的到。 那样滚烫,那样炙热深沉。 而后他脚步声由远而近,在近在咫尺的身侧停留了下气息。 程思念神经紧绷起来,一动也没敢动,生怕被看出装睡的端倪来。 她并没有做好与齐珩面对面交谈的准备。 他的一声叹息跟着时间一起溜走,又隔了好几分钟,属于齐珩的声音,才复返而来。 “思念…” 很轻的一声呼唤,程思念一身酥麻感,心脏都跟着颤动。 “我…” 他声线低沉,嗓音嘶哑。 欲言又止,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难言之隐难出口。 “或许,我不配跟你说这声对不起。” 他道。 “这段时间,我愧疚,我自责,我痛恨我自己,我想对你说千千万万个对不起想乞求你原谅,可…当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我没有脸…也没有信心再面对你。” 喃喃细语,如清风拂过,对准心头,化为尖刀,直插进去,鲜血直流。 再温柔的话,在此情此景,都显尖锐。 “我…我不敢跟你说什么,甚至畏惧你看向我的目光。” 齐珩垂下头,微弱的月光稀疏的洒了一地,像一层寒霜,融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他又沉默了很久,程思念仿佛能听到时间流动的声音。 “当你跟我说离婚那一刻,我慌了。” 齐珩的嗓音更沉闷,带着点颤音,似乎回想到那日的情形,都觉得后怕。 “我选择去逃避,可意识过来后恍然大悟,我已经逃避了太多东西了,因为逃避,也已经给你造成了许多不可磨灭的伤害…” “我不想再伤害你,也不想让你再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说到这,他又陷入了沉默。 程思念的心脏强有力的跳着,手脚都冒了一层冷汗。 “如果你离开我,能过的更好,我愿意让你走。” 齐珩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 每个字,从他口出,艰难痛苦。 做这个决定,他跟自己做了几天的抗争。他在责任与放手间游走挣扎,每当决定要用力抓住时,看一眼程思念的模样,就丝毫没了底气… 他还有什么权利,有什么资格去挽留她,去勉强她留在自己身边呢? 话音落,程思念闭上眼,滚烫的泪滑落,灼伤了心脏。 程思念惊醒,在泪眼蒙蒙中环顾四周,漆黑一片。 天还没亮,她擦掉眼泪,盖上被子重新闭上眼,期盼安稳的睡意埋葬那段她想忘却忘不掉的过往,可困意已难寻,她睡不着了。 自从跟齐珩离婚以后,她每晚都会做以前发生的过往梦,美好的,悲伤的,不断纠缠着她。 过往种种,就好像真的是一场梦般,她逐渐快分不清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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