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很为难：“姑娘，这是余大人特别吩咐的，小的不想回去挨骂。”</p>
沈凤舒淡淡一笑：“你放心，回去告诉余大人，我在这里有两位萧大人照顾，无需他惦念。”</p>
余元青自有他的好前程，可惜了，他们不是一路人。</p>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沈凤舒就起来了。</p>
御药房每天要清点两次药柜，卯时和未时。药医们青衣挽袖，统一净手擦干，由专人检查，套上白棉纱布缝制而成的套袖，全身整整齐齐，仔细妥帖，才可做事。</p>
唯独沈凤舒是个另类。</p>
她穿着雪青宫装，很不协调地站在最后面，静静注视着忙忙碌碌的大家，他们来来去去，动作麻利且熟练。</p>
一旦有抄写好的方子，就会有人专门大声朗诵。</p>
“白芍三两，当归、陈皮、黄芪、桂心、人参、白术、灸甘草各一两。熟地黄、五味子、茯苓各七钱半，远志半两。”</p>
东西南北，四名药医应声登上专用的梯子，手捧轻薄的黄皮纸，一味一味地抓好，然后用细麻绳捆好，轻轻扔下，交给下面等着的人，再由他们送往各宫各处。</p>
一包包药材，从下而降，发出清脆利落的声响。</p>
沈凤舒正看得入神，身后忽有人开口道：“方才那副方子，姑娘可知是什么用？”</p>
凉薄的声音，低而有力。</p>
沈凤舒没回头，又把刚才的方子默念一遍，继而回答：“人参养荣汤。”</p>
曹珍闻言，这才上前一步：“萧阿公没说错，你果然不错。”</p>
沈凤舒谦虚低头：“不过是死记硬背罢了。”</p>
曹珍背过双手在身后，他今儿仍穿着青竹长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肯用功总是好的，药房不许闲杂人等久留，你先和我出来吧。”</p>
“是。”</p>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曹珍带她走遍了御药房大大小小的地方，连库房的大门也给她指明了。</p>
“御药房，每月初一十五都会进选药材，宫外的马车会把药材直接送入这里，到时候，这里就不是咱们可以随意出入的了。姑娘也要小心，每月初一十五，要远离此处，以免惹祸上身。”</p>
“是，多谢曹药医提醒。”</p>
曹珍没什么架子，淡淡道：“你就叫我本命曹珍吧。”</p>
沈凤舒摇头：“怎么行呢？你是五品太医……”</p>
曹珍目光沉沉，坚持道：“御药房不是一个讲究身份的地方，大家都是当差的人，而且，你还是萧阿公的徒弟，要是论起师徒辈分，我还是晚辈呢。”</p>
沈凤舒故作惊讶：“怎么可以，您是前辈。”</p>
“好啦，客套话咱们就别说了，我再带去最后一个地方。”</p>
沈凤舒默默跟上，总觉得曹珍这个人不错，低调内敛，像是个能办事的。</p>
曹珍带她来到萧乾萧大人的书房，淡淡开口：“萧大人掌管御药房多年，每天几乎一半的时间都在这间书房理事。萧大人不喜言谈，不管是谁，如果有幸可以在他的书房喝上一杯他亲手泡制的清茶，便是在御药房最大的褒奖。”</p>
萧乾书房有个半旧不新的竹茶罐，看似不起眼，里面装的茶叶都是名贵上乘的珍品，千金难求。</p>
沈凤舒还是第一次知道此事，想起自己也曾喝过那杯清茶，不觉微笑点头：“原来如此。”</p>
想来，他们这些和草药打交道的人，心中都有几分清新脱俗的文雅之气，所以才会觉得这杯清茶，难能可贵。</p>
曹珍看他一眼，忽而又道：“姑娘，既入了御药房，就要和大家同甘共苦。咱们御药房广罗天下珍品，唯独不出小人和叛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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