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面色平静,将手插进裤袋,语气平淡:「巡捕房办事,我等自然配合。在下陆云,百乐门的琴师,这位是白玫瑰,也是百乐门的歌女。」</p>
他微微侧身,露出身后惨死的苏媚:「苏老板遇害,我们也是刚闻讯赶来。」</p>
为首的巡捕名叫方正,是法租界出了名的铁面探长,最恨青帮这些地头蛇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听说百乐门出事,他带着一队人马风风火火地赶来,就怕来晚了搅不清这滩浑水。</p>
此时,他粗大的眉毛拧成了一团,锐利的目光扫过陆云和白玫瑰,最后落在苏媚惨不忍睹的尸体上。他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显然对眼前这幅香艳血腥的画面很不满意。</p>
「陆先生,白小姐,说说吧,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案发之前,可曾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方正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一边询问,一边示意手下勘察现场。</p>
陆云故作镇定地答道:「我和白小姐在楼下的大厅,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吵闹声,像是有人在争执,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叫,我们担心出事,就上楼查看,发现苏老板的房门虚掩着,进去一看,就看到……」</p>
他适时地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恐和悲伤,仿佛亲眼目睹了凶案发生时的惨状。</p>
白玫瑰也配合地低下了头,肩膀微微颤抖,似乎是被吓得不轻。</p>
方正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一声,这两人演得倒是逼真,可惜,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p>
「哦?是吗?那你们可曾看清,和苏老板争吵的人是谁?」 方正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p>
陆云摇摇头,故作遗憾地说道:「当时情况混乱,我们并没有看清对方是谁,只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大,像是……」</p>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白玫瑰,欲言又止。</p>
方正心中一动,难道是情杀?这白玫瑰刚来百乐门没多久,就传出和苏媚不合的消息,如今苏媚死了,最大的嫌疑人自然落在了她身上。</p>
想到这里,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白玫瑰,语气凌厉地问道:「白小姐,你老实交代,你和苏老板之前是不是有过节?案发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做了什么?说!」</p>
白玫瑰被方正的气势吓了一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p>
陆云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将白玫瑰护在身后,语气沉稳地说道:「方探长,请注意你的言辞,白小姐是来配合调查的,不是来接受审问的。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好人,恐怕不妥吧?」</p>
方正冷笑一声,语气不屑地说道:「冤枉好人?这年头,这百乐门里,还有几个是好人?我告诉你,这件案子,我管定了!如果让我查出来,是谁在故意包庇凶手,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p>
陆云心中冷笑,这方正果然是个人精,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和白玫瑰推到了风口浪尖。他这是想利用苏媚的死,敲打敲打百乐门,顺便给自己捞点好处。</p>
「方探长说笑了,我们自然是全力配合巡捕房的调查,只是,苏老板遇害,我们也很难过,希望方探长能尽快破案,还苏老板一个公道。」 陆云语气诚恳地说道,仿佛真的在担心苏媚的安危。</p>
方正看着陆云虚伪的表情,心中更加确定,这其中肯定有猫腻。他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陆云,而是转身对手下吩咐道:「把现场所有的人都带回去,仔细盘问,一个也不许放过!」</p>
「是!」巡捕们齐声应道,开始驱赶着房间里的众人,准备将他们全部带回巡捕房。</p>
陆云和白玫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看来,今晚他们是走不了了……</p>
巡捕们如狼似虎地涌入房间,粗暴地将围观的人群驱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陆云不动声色地将白玫瑰拉到身后,用身体挡住她,低声说道:「别怕,有我在。」</p>
白玫瑰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她虽然在舞台上风情万种,但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难免会感到害怕。陆云的出现,无疑给她注入了一剂强心针。</p>
方正斜眼看着陆云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小子倒是挺会装模作样的,不过,他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有问题。</p>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都带走!」 方正不耐烦地催促道,一双三角眼在陆云和白玫瑰身上来回打量,仿佛要将他们看穿。</p>
「是!」 巡捕们得到命令,便不再犹豫,上前就要将陆云和白玫瑰也带走。</p>
陆云眉头微皱,刚想开口,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慢着!」</p>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西装,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分开人群,大步走了进来。他国字脸,浓眉大眼,不怒自威,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p>
「杜探长!」 方正看到来人,脸色微变,语气中多了几分敬意。</p>
来人正是法租界巡捕房的华探督察长杜笙,黑白两道通吃,在上海滩也是响当当的人物。</p>
杜笙没有理会方正,而是径直走到陆云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位就是陆先生吧?久仰大名。」</p>
陆云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地说道:「杜探长客气了,在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琴师,哪里当得起您如此抬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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