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尼丝的眼神闪烁。他没有再看她，嘴唇却紧抿，整个人都陷入非常焦灼不安的状态。他显然是想说明些什么，但是似乎没办法轻易开口。</p>
恶之沼的黑夜总是来得特别快。但九躺在棺材里，想了一会心事，终于有了点睡意。这时候外面传来一声轻轻的响。有人推开门进来了。但九听到衣物随着走动轻轻摩擦的声音。她没有睁开眼睛。随后感觉到温热的指尖触到她的脸颊上。</p>
隔了好一会，阿格尼丝的声音低低响起：“我不习惯解释。但是如果你想听，我都会告诉你。”</p>
说完这句之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但九耐心地等着他。</p>
“我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放你走的打算。契约是我们之间的唯一联系。我不能确定，没有了它，你会不会像之前一样突然离开。所以我利用你的内疚和同情，让你留在这里。即使后来有很多次机会能告诉你，我也卑鄙地选择了回避。你看，我就是这样的人。”</p>
“如果你现在再问一遍那个问题，我依然会觉得无聊。如果没有那个契约，就不会有开始。不会有这样习以为常的陪伴，也不会因为你的一个无意识的表情，就跑去做一些无聊的事。你用一个假设去怀疑已经发生的事情，我原本以为，我对你，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了。”</p>
“一方面对自己的不理智感觉到不可思议，一方面又觉得很快乐。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你。”</p>
这些面对面无法说出口的话，他只能在她熟睡的时候，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她。语气很艰涩，却又非常坚定。他不擅长在外人面前剖白自己的心情。几段话说得断断续续，用词也干巴巴的，丝毫没有替自己说好话的打算。</p>
能怎么办，他自己也说了，他就是这样的人。</p>
但九没有睁开眼睛。她在心里默默说，以上，收到。</p>
仿佛这晚的表白只是个梦境，两个人都对此闭口不谈，相处模式也渐渐恢复到正常。阿格尼丝总是以“我现在是小孩子所以晚上不敢一个人睡”的借口来敲但九的门。因为刚洗过澡半干的头发乱翘着，绿瞳也湿漉漉的，抱着枕头站在门口的样子真心萌到爆。</p>
但九被萌得头晕眼花，趁着脑袋还能运转赶紧拒绝。</p>
阿格尼丝把下巴抵在枕头上，雾蒙蒙的大眼睛里盛满委屈，不说话，就那么一直看着她。</p>
但九，ko。</p>
因为身体的限制，阿格尼丝一段时间内还没办法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不过能抱着自家媳妇在床上来回滚个两圈，也挺带劲的。这么滚了几天后，他终于想起一件小事。</p>
但九接过那枚蓝宝石戒指，觉得挺眼熟。</p>
“是那只老蝙蝠给我的。据说挺好用的。有了它，大大小小的蝙蝠都得听你的话。”阿格尼丝满脸的轻描淡写，“你拿着，以后它们都不能欺负你了。”</p>
但九才不相信是亲王给的。一定是这家伙动用武力抢过来的。她用手指摩挲了一圈在暗夜中发出有光的戒指，然后拉起阿格尼丝的手，把它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p>
“有你在，我不需要这种东西。”</p>
戒指太大，她保持着和他双手交握的姿势。阿格尼丝的绿瞳闪闪发光。然后他撇撇嘴，飞快扭过头。</p>
这是……害羞了？</p>
小巫女把耳朵从门边上移开，满意地点点头。她转过身，对半人马少年说：“爸爸妈妈终于和好了。你要记住喔，以后我们结婚了，就算吵架也不能离家出走喔。”</p>
少年脸上飞起一抹红：“谁要和你结婚。”</p>
语气很别扭，表情却在瞬间明朗起来。少年勾下脸，轻轻笑了。</p>
……</p>
时间调回到阿格尼丝捕猎的那个夜晚。他那时候并不知道哈里森带着但九，躲在暗处观察着他。他看着正在哭泣的猎物，眼神很专注。这个女孩子很像当初的她。都是一样失去了亲人，哭的时候都会把脸埋在手心里。</p>
在思绪稍微拉远的时候，女孩子已经顺势倚在了他怀里。她的确很像那个人。就连索求的愿望也都是几乎一样的。</p>
阿格尼丝拒绝了她。</p>
“为什么？”女孩抽抽噎噎地问他。</p>
“契约的名额只限一人。”恶魔抿起唇角。脑海里勾勒出那个人的脸，他露出旁人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那个人，我已经找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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