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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傻子告状

吾有好友瑾公,善律法,识裁决,可谓世之无双,然常言:“世之不公,法不能治、律不能管!” 吾尝笑之,曰:“朝廷诸公立法度,当以救护百姓为宗旨,何言法不能治、律不能管?” 其谓吾言:“昨在府衙闻一差役言:有一民告官者,物证人言皆具,依律无可辩驳,然告之于县,县曰此应诉之于府,又千里诉之于府,府闻告官者,先依律百仗,有差役者仗其头,使之愚傻,然后府言诉本县官者应先诉于县,不受而退之,然人已痴傻,不能再诉之,由之官免一祸矣!” 吾闻之言:“瑾公与朝廷诸公制律不虑此?” 瑾公叹息不能言,吾亦默然!——《忆昔春耕草庐记》 连续多日在乡村之间行进,偶尔遇到一个大的镇子这便算是了不得的事情了,如今董何夕等人行进中,却突然看到眼前有一座大城,颇为雄壮,城门处来来往往的客商颇为不少,而柴大宝手搭凉棚,向前望了望后向身边的王差管问道: “王差管,前面是什么地方?” 王差管观瞧了观瞧四周,又向前仔细看了看道: “我看这地界,怕是到了府里,只是我也不曾来过,不敢确认!” 董何夕听了道: “我们且进城去看上一看,若不是,那当就此别过,若是,正好可以给狗剩儿向官府告状伸冤。” 王差管一听此言,便低头默然不语,而狗剩儿听闻后,慌忙下车跪在董何夕马前,不停磕头道: “多谢老爷还记得我狗剩儿的冤枉,还记得我那枉死的娘亲!” 董何夕忙下马将狗剩儿扶了起来道: “我答应你的话自然算数,哪里能够忘记,切莫要如此了。” 说着,一行人便向城内而去。 这城门之处,几个兵丁懒懒散散的在那里打盹,出入的人员是一律不管,董何夕一行也未曾遇到任何阻拦便从城门而过。 刚一进城,就看到城内街道宽阔,屋舍整齐有序,人们来来往往,十分热闹。 众人一直在乡村山野之中良好,忽然遇到城郭,对这一切都感到颇为新奇,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眼看前方有一座颇为豪华的楼宇,毛儿兴奋地指着那里说道:“看!那里有一家客栈。” 其他人也顺着毛儿所指纷纷看去。 只见那家客栈门口挂着一块大大的招牌,上面写着“天福客栈”四个大字。 自从离开上阳河驿后,一直沉默寡言的董何夕看了看天福客栈四个字,抬头又望向天空言语道: “天福,天福,也许住在这里能得到上天的赐福,让江山社稷永固!” 柴大宝听了之后,立刻便催马过去,先打头站。 而其他一行人,在赵无贵的带领之下,慢慢的走进了这家客栈。 店内装修十分简单,但干净整洁,一点也不俗气,反而很高雅。 柴大宝早已经给董何夕等人要了几间上好的房间,也早已经有人接过他们的车马行李,将一切安排妥当。 接着,一个本店的店小二跟随着柴大宝迎接他们一行人, 小二笑着问: “几位老爷是否用饭?” 柴大宝道: “这还用问,自然是要安排的。上好的雅间和上好的酒席摆上,不要害怕破费!” 店小二慌忙道: “老爷教训的是,我这就给各位安排!” 而董何夕摆了摆手制止住店小二道: “我看大堂空着好多地方,就在大堂吧!” 店小二望向柴大宝, 柴大宝道: “还不赶紧按照这位老爷的吩咐去安排!” 店小二刚要退下,董何夕又叫住他道: “普普通通的饭菜就行!” 店小二听了显得颇为为难,脚步不曾动弹,而柴大宝道: “快快按照老爷的安排,放心,银钱不会少了你的。” 店小二笑容一下子露了出来,忙点头称是,向一个跑堂伙计使了一个眼色,那跑堂伙计慌忙过来,店小二在跑堂伙计耳边耳语了一阵,跑堂伙计便下去了, 而店小二四处瞧了瞧,选了一处颇为上好的位置,便引领着董何夕一行人等过去,他们来到大堂坐下,董何夕便向店小二询问道:“请问这里是不是府城?” 店小二笑着回答道:“老爷们,这里便是本郡的府城了。我们这里可是个繁华的地方呢!” 听到这话,董何夕向狗剩儿道:“吃完饭且休息一下,明日便忙你的事!” 狗剩儿听完又慌忙跪下谢恩,身边的王差管和毛儿慌忙将他扶起来。 而毛儿为了岔开话题,怕这狗剩儿又跪,慌忙向店小二询问: “此处可有什么地方可以游览?” 店小二便热情地介绍起了城里的一些名胜古迹:“客官们,如果你们有空,可以去参观一下我们城里的城隍庙、文庙和古街。这些都是很值得一看的地方哦!” 董何夕听了道:“我与王差管、大宝忙狗剩儿的事情,趁这几天空闲无事,无贵领着两位小姐和毛儿去转转,欣赏一下这座城市的景色,散一下心!” 赵无贵和柴大宝点了点头,王差管不语,表示默认。 毛儿听完后仿佛心里乐开了花,虽然经过了许久的岁月,可是还是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他对小芷讲: “你这次可以陪毛儿好好玩耍一下!” 小芷点了点头望向女罗刹, 女罗刹一脸冰霜道: “我无所谓,去也可,不去也行!反正如果要是惹出乱子来我可不管。” 毛儿看向空心,感觉空心应该和他是同龄人,似乎天然更亲近一些,便道: “小师傅也和我们一同去?” 空心还没有说话时,大剑豪却道: “我同你们去!” 众人惊愕, 大剑豪道: “我厌倦和官府打交道。” 空心微微笑了笑道: “想我一个出家人,不入红尘,况与官府打交道?我还是随小芷仙姑他们去游览一番吧!”董何夕点了点头道: “嗯,这是极好的,如此一来,我们忙我们的,你们去游览你们的,等事情一结,我们便再向京城而去。” 众人皆点了点头。 不一会饭菜便端了上来,普普通通的饭菜,众人却是吃的颇为津津有味,都纷纷赞叹这家客栈的厨子不一般,而其中的奥妙只有柴大宝知道。 这看着似乎简简单单,其实花费比那山珍海味是一点都不差,都是用上等的好料煨的高汤,做的菜味,简简单单一道菜,其身后不知花费了多少工序和材料。 众人用完饭食之后,便回各自房间休息。 而赵无贵却无法有清闲的时候,见众人休息后,他便需要出去事先打听好,这城中所谓的名胜古迹都有哪些?都在哪些地方,都有哪些游览玩耍之处,距离客栈又是多远,如何到达,是否有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是否有地痞无赖闹事等等,这一切事情打问好之后,他还要亲自前去探查一番,等这一切都做完之后,已经是掌灯时分。 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时,却遇到柴大宝,柴大宝看着赵无贵疲惫之态,显得颇为心疼道: “凡事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切勿要累坏了身子,不然,心疼的人是我!” 赵无贵听了慌忙四处瞧看,生怕有人听到。 柴大宝道: “放心,没人!” 赵无贵道: “你忘了前两天的李三了,他以为四下无人,谁知道你我和大人在隔壁呢!” 柴大宝立刻不语。 赵无贵看了看柴大宝道: “且安排服侍了众人晚饭,我再去休息!” 柴大宝道: “莫要忙了,刚才大人说大家累了许久,晚饭就直接送到各个屋子里!” 赵无贵道: “昂!你这是要去?” 柴大宝道: “我去服侍大人用饭!” 赵无贵道: “我与你同去!” 柴大宝道: “你都这么累了,快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就够了!” 赵无贵点了点头道: “嗯!” 便要往屋子里走,可是没走两步,突然身后传来柴大宝的声音: “喂……” 赵无贵一扭头,疑惑道: “嗯?” 柴大宝含情脉脉的看着赵无贵小声道: “我晚上去你房间?!” 赵无贵莞尔一笑道: “嗯!” 两人便背向而行,各忙各的去了。 话说柴大宝,他来到董何夕的门前,轻声道: “大人!” 里面便传出董何夕的声音: “进来吧,大宝!” 等柴大宝推门进去,却看见王差管与狗剩儿已经坐在桌边与董何夕一同用餐。 而董何夕看到柴大宝,连忙招呼道: “大宝,来,快快坐下!” 柴大宝忙道: “小人不敢!” 董何夕道: “让你坐,你就坐,难道我的话你不听了吗?” 柴大宝无奈,只得上前,轻轻的坐了半个凳子。 虽然面前摆着碗筷,却是不敢夹饭食。 而董何夕看了看在场的众人道: “就按照我刚才说得,王差管久在府衙之中,于刑名之事我们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这狗剩儿娘的事情经过,你也都知晓,这状子内容便是你来负责,而我字迹还算可以,落笔的事便在我身上,而大宝久在京中,人情世故他是最懂,口齿也是凌厉至极,这辩诉之责便有大宝担任。而狗剩儿做为苦主和原告,便去鸣冤! 大家看是否可行?” 三人见董何夕他都已经安排了,况且这里他最大,别人也不敢反驳,均纷纷称是,说董何夕他安排的十分的妥帖。 董何夕见此,便道: “既然如此,饭食也用得差不多了,王差管、狗剩儿和我在这里将状子斟酌一下,今晚写出来,大宝,你也累了一天了,且回去休息吧,明天你的担子不轻啊!” 几个人慌忙点头称是,柴大宝便退了出去,悄悄的去了赵无贵的房间。 而董何夕的房间里灯却亮了半宿。 次日清晨一早,赵无贵便带着小芷、女罗刹等人出去游玩去了。 而柴大宝服侍着董何夕用完早饭后,便招呼狗剩儿和王差管,四个人便向衙门而去,这路途嘛,昨天柴大宝早已经提前打探好,且已经走过,故没遇到什么事情,十分顺利的来到衙门口。 来到衙门口,见几个衙役东倒西歪的站在那里,没有一个正形。 董何夕叹了口气道: “晴天白日的,这些人怎么这样……” 王差管在旁解释道: “小地方向来如此!” 董何夕扭头向狗剩儿说: “狗剩儿,上去吧,只要你把这鸣冤鼓敲了,状子递上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狗剩儿点了点头,便拿着状子大步往前走,刚走了几步,董何夕把狗剩儿叫住:“狗剩儿……” 狗剩儿一愣,他回头一看。 董何夕道: “狗剩儿,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狗剩儿使劲的点了点头道: “嗯!老爷,我相信你!” 董何夕摆了摆手道: “那你去吧!” 狗剩儿点了点头道: “嗯!老爷,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不会忘记的,我去了……” 董何夕点了点头, 狗剩儿头扭了回去,便大步向前,只见他拿起鼓槌,往鸣冤鼓上咚咚的敲了起来,一下子把旁边的衙役们惊醒了,纷纷咒骂道: “什么王八蛋在敲鼓……” 而狗剩儿朝衙门口跪下,口里按照王差管教得,大声喊:“草民狗剩儿告状!草民狗剩儿告状!草民狗剩儿告状!……” 这几个衙役看了看狗剩儿骂道: “不得好死的东西,扰了爷们的清闲,你他妈的不能下一班再来?” 他们看着狗剩儿在那里跪着嘴里不停的喊着: “草民狗剩儿告状!草民狗剩儿告状!草民狗剩儿告状!……” 几个人也是无奈,其中一个仿佛是头的人上前将狗剩儿的状子收了道: “接了!你这早该死的坏虫跟我们走吧,进去见大老爷!” 说着,几个人便将狗剩儿带了进去,董何夕几个人急忙上前,要跟进去,岂知被门口的衙役拦住道: “你们想干嘛?擅自闯官衙等同谋反,是死罪!” 柴大宝急忙上前解释道: “我们是苦主的亲友,这不是……” 话还没完便被衙役打断道: “莫说亲友,就是儿子老婆也不行,等着吧,大人接了状子,该让你们进得时候,自然会让你们进得!” 董何夕想发作,却被王差管拉住小声道: “大人,你要是用身份压人,一张条子便能解决这事,何苦要来告状?既然是来告状,必然是想按照朝廷法度,以理服人。 既然衙役不让进,自然有不让进的道理, 我久在刑名之中行走,这进去无非是收下状子,一会便能出来,等审理的时候我等再进也不迟!” 柴大宝在旁也劝道: “是啊,是啊,递交个状子,想是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大人且稍安勿躁!” 董何夕听了两个人的劝解,稍微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往后退了退,算是默认了两人的说法。 于是,三人便在外面等着,等着过了好几刻钟也不见狗剩儿出来。 董何夕不免有些着急。 王差管在旁劝解道: “不会有事,不会有事,大人稍安勿躁!” 终于又过了一刻钟,衙门口有了响动,董何夕三人忙向衙门口看去,只见有两个衙役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出来,丢到衙门前的地上,然后将一张状子给这个人身上一扔,然后道: “老爷说了,你这状该先县衙受理,县里有了结果,你不服再到府里来,直接来府里告,按照朝廷的制度,不收!” 说完便要扭头就走。 董何夕听着这个事像是狗剩儿的事,急忙上去将扔到地上的人扶起来,然后拨开乱发,擦去血水,定睛一看,原来这个人正是狗剩儿,再看那状子,正是董何夕给狗剩儿写的状子。 董何夕大怒,站起身指着那两个衙役道: “不收就不收,为何要打人?” 其中一个衙役道: “朝廷定制,民告官,先打一百棒!” 王差管在旁道: “大人,确实如此!” 董何夕又怒道: “既然不收,为何要打?” 那个衙役道: “递交状子上来,民告官,打他一百棒有错吗?老爷阅看完状子发现按照朝廷定制应该先县衙受理,不收这状子有错吗?” 董何夕哪里懂这些刑名上的东西,扭头对王差管道: “王差管你说!” 王差管想了想道: “老爷,他们说得句句在理,条条符合朝廷定制,并无逾越之处!” 董何夕气得指着王差管道:“你……” 这时只听柴大宝大叫: “不好了……” 董何夕忙回头去问: “怎么了?” 柴大宝道: “狗剩儿好像被打傻了!” 董何夕慌忙上前查看,连问了好几句,狗剩儿只是在那里痴痴的笑,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董何夕着急上前,一摸狗剩儿后脑,不知何时脑骨都打进去一个坑,拿出来后满手的血。 董何夕扭头怒道: “朝廷制度里有让你们打人头的?” 那两个衙役中的一个人道: “那是他自己撞的,不是我们打的!” 董何夕被气笑了,他道: “撞只听说过撞前额,哪里听说过把后脑给撞了的。” 刚才那个衙役道: “我们说是,就是,我们有人证,而你什么都没有,就是告到皇帝那里也是我们有理。” 董何夕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之后他怒极而笑道: “朝廷好好的制度,全被你们这伙黑了人心的人搞坏了!” 董何夕想要上前,却被王差管一把拉住道: “老爷,你说过要按照朝廷制度来,若是冲动以势压人,又何必等到今日呢。 既然说理应先去县衙告状,我们就先去,看他们能怎么样? 况且,有小芷仙姑在,还愁治不好狗剩儿!” 王差管接着道: “大人,你切莫要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 董何夕终究是将自己的怒火压了下去道: “大宝,走,我们带着狗剩儿先回客栈,让小芷仙姑给他将伤治好!” 柴大宝点头,刚要招呼王差管将狗剩儿抬起,想要找个担架或者门板之类的。董何夕却过来,一把将狗剩儿背到自己背上,一步一步地的往客栈走,而柴大宝与王差管一愣,随后急忙追了上去,看着董何夕的神情,他们两个人也不敢上前帮忙,只得在后面紧跟着。 王差管小声对柴大宝道: “大人,我先去找小芷仙姑回来,以免到了客栈再找耽误了事情。” 柴大宝点了点头,王差管便急忙去寻小芷去了。 而董何夕将狗剩儿背回房间,放在床上,道: “快找小芷仙姑去……” 柴大宝忙道: “王差管去寻了!” 董何夕道: “他值得相信吗?” 柴大宝一愣,随即道: “我这就去!” 然后就急匆匆的出门了。 而屋子里只留下董何夕一个人望着床上的狗剩儿两眼发呆,此时,任何人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也许死亡对于此时的董何夕来说,是一个最好的解脱?站在局外的人我们永远也不知道局内人的想法,我们只知道内心的煎熬是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而唯一能了却这种痛苦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彻底的消失,当你消失了,你的痛苦自然就不存在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柴大宝、王差管带着小芷回来了,刚一进门,小芷便马上上前去查看狗剩儿的伤势。 董何夕、柴大宝及王差管三个人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 等小芷查看完之后,取出银针,轻轻几针下去后,又用手掌轻抚狗剩儿的后脑,片刻之后,小芷浑身是汗,气喘吁吁道: “不是去告状了吗?为何会伤成这个样子?” 柴大宝慌忙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小芷听完点了点头道: “世间之事,不想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如此,这人啊,不管换了多少代,总是换汤不换药,骨子里还是那副样子!” 董何夕忙问道: “狗剩儿的伤怎么样?” 小芷擦了擦汗道: “身上的伤只是皮肉伤,并不碍事……” 董何夕听了道: “那就好!” 小芷随即又道: “可是,这后脑的伤却是十分的严重,我虽然修复了他脑骨,替他重新洗涤调节了脑髓,但是……” 董何夕忙问: “但是什么?” 小芷道: “但是,这狗剩儿天生就是一个胆小之人,又是在小山村里活了半辈子,无什么见识,一个人被拉入大堂之后,让官差们一吓,又一打,还伤了脑髓,自己的魂魄害怕极了,为了保护自己,便将自己深深的封印起来……” 董何夕忙问: “这是什么意思?” 小芷道: “就是我虽然治好了他的身体,却无法打开他自己给自己设置的封印,这封印打不开,他的魂魄就永远躲着里面!” 董何夕道: “你的意思是?” 小芷点了点头道: “你明白我的意思……” 董何夕一下子跌落在地上,他喃喃自语道: “这不可能,你是神仙啊!” 小芷叹了口气道: “莫说我不是神仙,就是神仙,这心病也治不了啊!” 董何夕突然两行清泪从眼泪里流了出来,他盯着狗剩儿道: “我辜负了你啊,我辜负了你啊……” 柴大宝忙在旁边劝解道: “大人,别这样,这是没办法的事啊!” 董何夕一把抓住柴大宝的手,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道: “大宝、大宝,我答应了他没事的,我答应了要替他做主的,我答应了要给他伸冤的,我答应了……” 柴大宝在旁边也掉下了眼泪道: “大人,这事不怨你,谁能知道最后这个样子呢!” 董何夕瘫倒在那里道: “可是,可是,可是我自己过不了我自己的那一关啊!我过不了我自己的那一关啊!” 柴大宝道: “大人,休要为狗剩儿伤了自己的身体,就算你救了这一个狗剩儿,可是世间还有千千万万个狗剩儿,你又岂能全都救了?这世道如此,这人心如此,非是你一个人能改变的。” 董何夕道: “是啊,是啊,这世道便是如此,这人心便是如此,当年超勇公何等人物,尚且都救不了,我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一个蚍蜉罢了!” 王差管在旁劝道: “大人,你莫要自轻了身份……” 话还未完,董何夕道: “滚开!” 王差管道: “我……” 话语之间只听董何夕道: “你我自大河之边相识,一路走来,也算是同风共雨了,我原本将你当成一个自己人看待,可是……,今日之事我不想再说些什么,你且回家去吧!” 王差管一愣道: “大人,我……” 董何夕抬眼看着王差管道: “你所为所思,你我心知肚明,今日我让你走,便是看在这一路之上的恩情,倘若你再……” 董何夕顿了顿声音道: “休怪我刀下无情!” 王差管整个人耷拉了下来,他跪下连磕了三个头道: “小人原本想服侍大人一生,只是有些事,小人终究是放不下,如今犯了大错,不求大人饶恕,但求大人再给小人一次机会……” 可是董何夕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王差管抬头看向柴大宝,希望柴大宝能说帮忙说几句好话,柴大宝看了看董何夕,叹了口气向王差管道: “王差管,且回家去养老吧,也不失得一个安然晚年!” 王差管听了顿时眼中的光灭了,他又连着磕了三个头,道: “大人,诸位,小人这就告辞!” 说着便起身依依不舍的出了门。 小芷见王差管消失在门口,叹息道: “可惜了,他也许是个好人吧!” 而柴大宝向董何夕问: “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否我用我的牌子直接去这府衙找这狗官……” 董何夕道: “事已至此,用牌子找他,我们又算什么?如今我倒要看看这县府州到底能烂成什么样子!” 柴大宝担心道: “大人,万不可意气用事……” 董何夕道: “意气用事?你也太小瞧我了,大宝!” 柴大宝道: “小人在!” 董何夕又道: “陆路往返耗费时日,你且去租一条船,你我带着狗剩儿,从大河之上直去这县城,去告一告这状,我倒要看看他们要怎样判!” 柴大宝道: “是!” 董何夕又向小芷道: “他这伤不要性命吧!?” 小芷道: “整个人与常人无异,只不过魂魄被封,如同傻子而已。” 董何夕道: “那就好,那就好!” 小芷说: “是否需要我与你们一同去?” 董何夕道: “大宝租上船我便与他走,你且在这里告诉众人我们的去处,你们有无贵照顾且在这里等着,我们事毕了即刻回来,还在此处相见。” 小芷点了点头道: “那也好。” 董何夕道: “小芷仙姑,你刚才辛劳,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小芷点了点头道: “嗯!” 便离去了。 整个屋子里只剩下董何夕和已经成了傻子的狗剩儿。 而董何夕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那么盯着狗剩儿,仿佛狗剩儿是他的理想,是他的一切,狗剩儿傻了,或者死了,也代表着他的理想撕裂了,破灭了。 不知过了多久,柴大宝气喘吁吁的回来了,他道: “大人,一切安排好了!” 董何夕点了点头,柴大宝向身后示意了一下,有四个壮汉进来,抬着一个小榻,又有一两个婆子,进来将狗剩儿轻轻移到小榻上,盖上被子,便抬了出去。 而董何夕却依然还在那里呆呆的坐着,柴大宝上前道: “大人,该走了!” 董何夕回过神道: “嗯!” 于是起身便踏出了门口,柴大宝紧随其后,等他们出了客栈门口,早已经有人将董何夕和柴大宝的行李收拾好,装上马车,而狗剩儿也被放在了马车上,董何夕上马,一行人在柴大宝的引领之下,走向了码头。 自然,码头上早已经安排好大船,也有人接应,将行礼等装上了船,而狗剩儿也被抬了上去。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这船便迎风而起,向县城飘然而去。 话说行到夜半时分,董何夕立于船头,望着江水明月,怅然而不知所往。船上除了掌舵的外,其他人都已经寻找地方睡去了。 明月孤影,说不清是人寂寞,还是月寂寞。 只是知道,有人、有物,在明月下有说不尽的寂寞。 柴大宝拿着一件袍子,来到董何夕身边,给董何夕披上,董何夕一看是柴大宝,便道: “大宝,夜深了,去睡吧!” 柴大宝道: “大人不睡,哪里有小人睡的!” 董何夕一笑,道: “你啊!” 柴大宝道: “大人!” 董何夕看了看柴大宝道: “既然你不睡,那就与我说说话吧!” 柴大宝点了点头。 董何夕又看向江上明月道: “大宝,你知道天下吗?” 柴大宝一愣,道: “天下?” 董何夕点了点头道: “何为天下!” 柴大宝想了想道: “我一个奴才,宫中的阉人,哪里知道什么天下!” 董何夕道: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天下,皇帝是家天下,士大夫是立学命天下,武将是以兵戈为天下,侠者是以名为天下,商人却以财为天下,等等,而超勇公他们却要与人共天下,那究竟什么是天下?” 柴大宝想了想道: “这些大道理,我这种自小做了阉人的人是不知晓的,但是我却知道一点……” 董何夕反问道: “什么?” 柴大宝道: “我小时候家里穷,父亲因养育我们而死,母亲因为养育我们被迫离散,我被迫进了宫才能吃饱饭,活下去。 那个时候,没有皇帝去救我们,也没有什么士大夫、武将、侠者、商人等等。 狗剩儿娘死,这些人也没有去救她, 而到了今天的狗剩儿,这些人依然没有去救她, 这世间不知道有多少像我、我爹、我娘、狗剩儿娘、狗剩儿这样的人,甚至还有比他们更苦的人,他们不知道承受着多少的苦难,却没有任何人去救他们,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是这些苦命人的天下,是这些受了苦难却无处发声的芸芸众生的天下。 非是某一个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天下!” 董何夕一愣,他扭头看了看柴大宝那张脸,他怎么也想不到从一个阉人口中说出这么一番话。 良久之后,董何夕默然扭过头去,准备往回走。 这时,只听舵工一阵惊呼,董何夕感觉后背不对,扭头一看,只见一条大鱼从江中跃出,掀起无数巨浪,挡在了船头。 借着月光,这条鱼身高数丈,通体银白,张着血口就要向大船冲来。 此时船头只有董何夕、柴大宝、舵工三人, 而柴大宝与舵工已经被吓傻了。 董何夕见如此巨鱼,大声喊道: “哪里来的妖孽,敢阻挡我前路!” 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却激怒了这巨鱼,它嘶吼一声便要向董何夕冲来,这月下一吼,直接就将柴大宝与舵工给吼晕了过去。 董何夕见势不妙,伸手抽出腰间印泉宝刀,使用出浑身力气,向空中跃去,那柄宝刀在月光之下,如同银光流水一般,在董何夕拼尽浑身力气的一跃之下,用力向那条巨鱼劈了过去。 一轮圆月之下,一人一鱼,在月光下,仿佛流水一般。 而董何夕拼尽全身力气之下,跳起后正好高于巨鱼半头,印泉宝刀直接从巨鱼头上划过,锋利之下,巨月立刻成了两半,而董何夕刚一脚落到船上,只见巨鱼的两半尸体直接化作两条银光,冲向他手中的印泉宝刀。 耀的人眼根本看不清。 等银光闪过,一切消失之后,印泉宝刀两侧各出现一条银色的游龙纹。 而大江之上,又恢复到了刚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董何夕一愣,如果印泉上没有新出现的游龙纹,他也以为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刚才如同梦一般的情况,却被在月光之下,熠熠发光的游龙纹证明,刚才确实是真的。 在董何夕愣神时,柴大宝和舵工醒来了,他两人疑惑的问道: “刚才怎么了?” 董何夕回过神来道: “没什么,你们困了之后睡着了而已!” 柴大宝疑惑道: “可是刚才我看见大鱼……” 董何夕过去拍了拍柴大宝的肩膀道: “那是你的梦!” 柴大宝继续疑惑道: “梦!” 董何夕已经走向船舱道: “大宝,走吧,该睡啦!” 柴大宝忙从疑惑中回过神答应道: “昂!” 便赶紧跟随着董何夕进入了船舱。 而那个舵工,抬头望望月亮,嘴角微微一笑,继续去驾船了。 而船舱之上,夜风之中,站着一个人看着这一切却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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