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近日诉讼,争薪米之资,当庭对峙,人物之证井然,而对簿之诉师皆哑然无语,众人皆以吾当大胜,吾亦自以为之。 然数月不下判词, 后一再催促之下,以吾败判之,众皆哑然, 所稀奇者非是败诉,诚是判词之中,多是捏造之语,错漏百出,吾与对薄之讼师观之,皆曰:吾等未言此语,未出此证,其以何下此判也?——《甲辰年?七月五日作者诉讼事》 不过几日而已,天气已经变了不少,等董何夕与柴大宝再回到天福客栈之中时,来往的行人已经都换了衣服,初秋的寒气已经来临。 董何夕看了看天福客栈那四个大字叹息道: “不想时隔几日,这里却已然不是以前了!” 柴大宝在旁道: “我看却没有什么不同,大人何苦有此叹息?” 这时,旁边却有一个人的声音响起来道: “非是此地变了,而是你的心变了!” 董何夕与柴大宝皆是一惊,扭头向这声音寻去,却见路旁一露天茶摊有一张桌子,桌子已经斑驳破旧不堪,用眼睛瞧着它也是摇摇欲坠,而桌旁长凳之上,却坐着一个人,正在用一只茶杯饮着不知什么东西,看似单调,但是在这初秋的寒风之下,却是有些落寞,或者用孤寂去表达更为妥帖。 而两人看见此人又是一惊,董何夕急忙上前行礼道: “大智者前辈再上,受晚生一拜!” 柴大宝也赶忙在旁边行礼。 大智者微微一笑道: “先生乃是此世的大才,掌握天宪,理控万民,我一个闲散之人,哪里受得起您这大礼!” 董何夕忙谦虚道: “前辈乃世外高人,小子做礼,乃是小子的福缘!” 大智者看了看董何夕,笑着示意他坐下,董何夕连忙行礼坐在下首,柴大宝侍立于旁边。 大智者道: “说是世外之人,倒是也颇为妥帖,说是高人,这两个字不敢当!” 说完向柴大宝道: “这位先生也坐下,站着又像是什么样子!” 柴大宝忙行礼道: “我一个身位卑劣的家奴,哪里敢坐!” 大智者道: “我这里没有身份的尊贵与卑劣,况且,你在这凡世虽然身卑,你这颗心可不知道要强过这个世界,以及他方世界多少人, 今日这个位置你坐的,且坐,且坐。” 董何夕也说道: “大宝,前辈让你坐,你就坐。” 柴大宝于是寻了一个凳子,半坐在旁边。 然后,柴大宝又叫来店家,塞给店家一锭银子,小声安排店家去天福客栈里端些上好的酒和菜来。 而大智者看着柴大宝做这一切,微笑道: “这位先生不必张罗了,我非此世之人,是吃不到此世的东西的,这饮用的也是一个空杯而已。” 柴大宝忙道: “前辈,这……” 董何夕道: “这也是他的一片孝心,前辈还是受了吧,不然损了他的福德!” 大智者道: “也罢!秋风寒寒,我虽不能食,但也让这四方生灵得食,也是一份功德!” 董何夕一愣道: “四方生灵?” 大智者点了点头。 董何夕向四方看了看,诧异的回头道: “前辈,我观看四方,只有人而已,何谈四方生灵?” 大智者摇了摇头道: “那是因为你不但不用你的眼睛去看,还用你那狭隘的识去看?” 董何夕疑惑道: “识?” 大智者点了点头。 董何夕道: “可是我用眼睛去看,这里除了人之物,在无其他生灵了!” 这时,旁边柴大宝突然用手一拍自己脖子。 董何夕扭头看柴大宝道: “怎么了?” 柴大宝忙怯道: “大人,有蚊子,这秋蚊子太厉害了……” 这时响起来大智者的声音道: “你看,这秋蚊子难道不是生灵吗?” 董何夕一愣,随即道: “这……” 大智者又道: “秋蚊子在你旁,你却不知,你且再来看这桌子上!” 董何夕看了看道: “什么也没有啊!” 大智者道: “你且再仔细看。” 董何夕又仔细端详了半晌,道: “什么也没有啊!” 大智者笑了笑指向一个地方道: “你且看这里!” 董何夕忙看去,原来却是有一只黑色的蚂蚁爬着要去糕点的盘子。 董何夕一愣道: “前辈,这……蚂蚁!” 大智者道: “怎么,蚂蚁就不是生灵了?” 董何夕道: “说是,倒是是,可是……” 大智者问: “可是什么?” 董何夕想了想道: “没什么!” 大智者道: “我知道你心中不服,以人体大,蚂蚁个小,然而无论大小,难道他们不同属于生灵吗?” 董何夕想了想忙道: “前辈所说得极是!” 大智者又道: “你心中并未信服,只是口服而已!” 董何夕满脸通红,一脸尴尬。 大智者道: “这也不怪你,世人被这识蒙蔽,又非你一人。今日我若不给你解除疑惑,你必然懵懂一生,浑浑噩噩。” 董何夕忙道: “愿请前辈赐教。” 大智者道: “世人与你以大尊人而以小轻蚁,然而蚂蚁与人,无论大小,皆是生灵,今日人大,转入六道轮回,他人便成了蚂蚁小了,今日蚁小,明日入轮回便又转换成人,变大了,如此生生世世轮回,你能说谁大?谁小?推而广之,谁美?谁丑?谁富?谁穷?谁寿?谁夭? 此皆是生灵,本无差别,只不过是来回变化外相而已。 何故因其外相而轻视之?” 董何夕想了想道: “前辈所言极是!” 大智者又道: “之所以你见人而不见蚁,无非是被你那个识给迷惑了,你的识中只有人,并无蚁! 倘若把这识抛开,你这肉眼便能看到这蚂蚁。以及其他肉眼所能见的生灵!” 董何夕点了点头道: “是这个道理!” 大智者又道: “这大千世界,湿卵胎化,有色无色,有想无想,十类众人之中又有多少是你的那个肉眼看不见的!” 董何夕道: “恐怕不可计数。” 大智者点了点头道: “既然都不可计数,那你我之间又怎么不会有不可计数的生灵存在呢?” 董何夕想了想道: “确是如此道理。” 大智者又道: “既然是如此道理,那么秋风寒寒,我虽不能食,让这四方生灵得食,怎么不算得一份功德呢?!” 董何夕恍然大悟道: “前辈,受教了!” 大智者摇了摇头又道: “我今日来此,又岂是为说此道理?不过是抛砖引玉而已!” 董何夕疑惑道: “抛砖引玉?” 大智者点了点头! 董何夕忙做礼道: “请先生赐教!” 大智者道: “你前次来这天福客栈,看到的是天福,天福,上天的赐福,让江山社稷永固! 而今日再来,却说时隔几日,这里却已然不是以前了! 你且细细思来,难道这客栈变了吗?” 董何夕想了想道: “些许有变,但大变不变!” 大智者点了点头道: “既然大变不变,何故你却说变了? 无非是你的那个识变了!” 董何夕道: “这……” 大智者道: “我非是说你这识的事,我是想让你知道,这识已经变成你的一个枷锁,它将你整个人给锁了起来!” 董何夕疑惑道: “锁了起来?” 大智者点了点头道: “这半生以来的经历,渐渐地形成了你的识,而这识呢?将你的本心给困住,只露出它想让你看到的——家国天下,律法昭昭, 眼前这个事,倘若换成他人,也许只是递个条子,便将狗剩儿的事情早已经解决。 以你的身份和能力,难道不能递个条子吗? 你无论怎么做?谁又能挡的住你? 然而你却被以前经历所造就得那个识所困,非要以公法处之。” 董何夕道: “这……” 大智者道: “你且不用辩驳,你酬心自问便可!” 接着大智者又道: “起起伏伏,这个识困住你这个事,难道就不困住你的其他事了吗?” 董何夕道: “这…… 可是前辈……” 大智者摇了摇道: “一件事,两件事,事事你都被困,那最终你将用自己的识,将你自己活活困死。 杀死你的人,永远是你自己,而非他人!” 董何夕忙道: “可是前辈……” 话还未完,他再寻时,眼前却什么都没有,他忙问柴大宝道: “大智者前辈呢?” 柴大宝一愣道:“刚刚还在……” 董何夕又扭头问刚才的店家道: “刚才我眼前的那个人呢?” 店家疑惑道: “这里一直没有人啊!” 董何夕与柴大宝面面相觑,心里想怎么会没有人呢? 柴大宝忙道: “店家,你忘了,刚才我让你准备酒食,招待的这张桌子上的那位!” 店家摇了摇头道: “先生,你恐怕是记错了,这里从来没有什么人! 刚才两位颇为怪异的向空中行礼,然后坐在这里,要了酒食便自言自语!” 柴大宝一愣道: “这……” 董何夕看了看对面,望了望远方空中南去的大雁,突然一笑道: “大宝,走吧,回客栈!” 柴大宝道: “可是……” 董何夕笑了笑道: “没有什么是可是的。” 柴大宝道: “这事!” 董何夕叹了口气道: “店家看不到那位前辈就如同我看不见桌子上面的那只蚂蚁一样,皆是被自己的识困住了,而如今我们又看不见那位前辈,怕是我们又被自己的识困住了而已。 那位前辈,他如同这世间的十类众人一样,无时无刻不存在着,亘古存续在这世间中,如今我们看不见了,只是我们的福缘没了吧!” 说着便径直进了天福客栈。 而柴大宝忙招呼刚才一直在一旁等着的众人抬狗剩儿,搬行李等等,一时客栈前又忙碌了起来。 话说董何夕及柴大宝带着狗剩儿回到天福客栈之中,等一切安排妥当,进了房间稍做休息,便向客栈中前来送茶的伙计稍微一打听,这才知道女罗刹他们自从出去后,一直就没有回来,而小芷也是回来一趟之后,没有多久便再次出去,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董何夕听了不觉得有些担心道: “他们遇到什么事了吗?” 柴大宝在旁边安慰道: “大人,以他们的本事,就算是遇到什么事情,也都能应付的了,大人不必担心!” 董何夕点了点头道: “最近事情纷繁复杂,变化多端!若是以前,我倒是没有什么担心的,可是如今,怕是有些……” 柴大宝道: “大人,自古以来吉人自有天相,我看他们几个人不仅本领了得,也均是有大福报之人,大人不必过于担心。 如今我们已经回到府中,且先去上诉告状,等此事一结,立刻去寻他们也不迟!” 董何夕点了点头道: “大宝,此言有理,你且去安排明日上诉之事,我今晚且好好想一想这状子怎么写!” 柴大宝道: “是,大人!” 于是,柴大宝与伙计双双退出董何夕的房间各自去忙碌。 而董何夕房间中灯光一晚未灭,到了第二日黎明时,柴大宝前去服侍时,这屋子中的灯还亮着,稍微一瞧门,里面便传出董何夕的声音道: “是大宝吗?” 柴大宝忙回道: “是小人!” 随即里面便传出声音道: “昂!进来吧!” 柴大宝进来仔细一瞧,显然是董何夕昨晚一夜没睡,将精力全放在熬写这状子上面了。 柴大宝忙道: “小人服侍大人……” 董何夕笑了笑道: “有什么服侍的,我这衣服也未换……” 柴大宝看了看也不觉心酸道: “大人万金之躯,岂能为了一个小民如此伤自己的身体……” 董何夕叹了口气道: “人与人之间生来便是平等,哪里有什么万金之躯之说,我如今遇到此事,岂能不尽心为其伸冤。 况且,若今日一小民之冤屈我不能伸,他日又岂能为天下百姓请命?” 柴大宝道: “大人,一夜的困乏您哪里受得了,且沐浴更衣,我再给大人上一碗老参汤以补精力。” 董何夕闻了闻自己的衣服道: “嗯!也该洗一下了。” 于是柴大宝忙进行安排,不出一刻,董何夕便开始沐浴。 柴大宝趁董何夕沐浴的时候,赶紧出去安排这早上的饮食,这里就要说一句题外话了,以柴大宝的性格及办事,这早上的饮食昨天就应该安排好了,为何今日又要匆匆安排? 这原因便是因为他见董何夕一夜未睡,精力不济,肠胃也未必能克化动昨日安排的食物,昨天安排的饮食已经不适合,于是便赶紧出去重新安排。 没过多久,等柴大宝再次回来时,刚想叫声大人,可是却见董何夕在浴缸中不动,他怕出了事情,慌忙上前。 仔细一看,原来董何夕在浴缸中睡着了。 他慌忙制止住身后端着东西的人,让他们小心退出,而自己在旁边小心的伺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街面上的吵闹着惊醒了睡梦中的董何夕。 柴大宝忙小声道: “大人,是否上床上休息一下?” 董何夕看了看天色大亮,忙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 柴大宝道: “估摸着应该是辰时三刻!” 董何夕道: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柴大宝道: “大人兴许是累……” 董何夕打断柴大宝的话道: “你怎么也不叫我,都这个时辰了,误了狗剩儿的事情怎么办?” 柴大宝忙道: “大人教训得是,险些因为小人误了大事。” 董何夕道: “快快收拾,我们去给狗剩儿上诉!” 柴大宝慌忙向门外的人打招呼,门外好多人便鱼贯而入,开始服侍董何夕穿衣用饭,巳时初刻,一切急急忙忙的收拾妥当,董何夕一行便出门,抬着狗剩儿向府衙而去。 此去府衙轻车熟路,没有多久,便到了,而门口的差役们自然也认识这不久前来告状的人,而董何夕直接上前就要敲这鸣冤鼓,差役见他上前忙拦住道: “这位老爷,莫要让兄弟们为难!” 董何夕诧异道: “我如何让你们为难? 这朝廷设置鸣冤鼓,难道不让鸣冤吗?” 差役道: “岂能不让?” 董何夕又问道: “这朝廷法度里规定了鸣冤鼓哪些人不能敲吗?” 差役道: “世人皆可敲这鸣冤鼓!” 董何夕便问道: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让我敲!” 那差役道: “老爷,非是不让你敲,你所来为何事,难道我们心里不明白吗?” 董何夕道: “既然知道我为何事,那为何还要阻拦?” 那差役满脸堆笑道: “老爷,莫要让大家为难嘛!” 董何夕疑惑道: “为难?” 那差役小声道: “自古以来,哪里有民告官的?” 董何夕道: “自从先王开世以来,不论三代以上还是以下,都言天子犯法与民同罪,何况官乎? 难道官还比天子大不成?” 那差役小声道: “老爷,我非是这个意思啊。 你且听我讲: 这看似民告官,但实际上,这哪里告的是一个官,这分明是告的当今的朝廷嘛! 自古以来,哪里的官是干净的?哪里的百姓又是不受屈辱的?若是一一按照圣人的言语来,那么历朝历代的官员全被凌迟那是冤枉,但是若要拣一个,放一个,那么得放过一半该被凌迟的。 我说这话,非是为谁?或者站在谁的立场之上, 老爷你想想,我虽然穿着一身衙门的皮,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平民老百姓而已。也有父母妻子。只是在这衙门口见得多了,总有些不忍心之处,便想着大家各退一步便算了。 平头老百姓,哪里有不受欺负的,就算官府不欺负,地主老财,街头恶霸,土匪强盗,哪一个不比官府欺负咱,欺负的更厉害。 今日咱被官府欺负了,这还算是在被欺负的人中脸上有光,祖坟冒青烟的事。 大家坐在一起,讲起来,也是被别人羡慕,完全可以把那些被其他人欺负了的人比下去。 十里八乡也能传出咱可是曾经被官府欺负的好名声。 儿子女儿讨老婆嫁人,孩子上私塾,都是好处的。 将来谈论起来,也纷纷是某某某可是不一般,他家祖上可是被官府欺负过的人,别人听了也会道:是啊,是啊,他们家可是不一般,平头老百姓哪里有被官府欺负的机会呢! 倘若这管家愿意私聊,给个钱,那便更是了不得,值得写在族谱上的事情了。 如何如今您非要闹。 具体情况我不知晓,但是以我这么多年的经历,十有八九是官府的错,但是这种事情就算告到皇帝面前,也决然不会判你赢的。 老爷,你且想想,这朝廷之中,官员之间相互联系,盘根错节,你告了之后,谁敢审理,就算审理,谁敢判百姓赢? 这判了百姓赢,指不定要得罪哪些大人物,这以后的前程便没了。而百姓又能给什么呢? 况且,这罪就是判了,谁敢认,一认了,不但自己的前程没有了,连带着好多人的前程也就没有了。自己一个人把祖上几代人的积累给赔进去,断了子孙的前程,也顺便把自己的同年、师生、好友、同僚们的上下几代人给断送了。 话说回来,老爷今日非要敲这个鼓,谁也拦不住。 但是这事情都不用算命先生去算,我便能告知老爷结果: 必然是赢不了。 既然,赢不了,何苦又要费那么多的精力呢? 不如先与对面谈谈,实在不行我可以替老爷从中周旋,下面达成和解,多要些银子,岂不更好?” 董何夕听了这差役的长篇大论,也不禁差点被绕了进去。 他看了看这差役道: “有俗语道:衙门口的差役胜天官,此言果然不虚。 朝廷立制,自有他立制的道理何初衷,若是按照你的说法,那朝廷一半的律法就应该删掉了。 倘若以前无人做此事。 那么,请今日从我始!” 说着,一把推开差役,几步上前,拿起鼓槌,咚咚咚几声,这鸣冤鼓便被敲响。 这差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你这又是何苦呢?” 说着便向旁边的差役交代道: “你们且看着,别闹起事端来,若是有百姓前来围观,便赶走!” 其他差役点了点头,这差役便进去通报去了。 大约一刻钟后,师爷便跟着这差役出来,看见董何夕后,这师爷立刻拱手行礼道: “不知这位老爷有何事?” 董何夕看了看师爷道: “你这眼力颇好啊,不几日,便不认得我了?” 师爷不觉得脸上颇为的尴尬,便道: “老爷贵颜,小人岂能不识,只是一时眼花,看得不太真切而已。” 董何夕又笑道: “你们这些人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以为上次来,就是几个差役而已,这知府并不知情,如今看来你们都知道…… 而这狗剩儿被打傻,怕也是你们故意得吧!” 师爷一愣道: “老爷何出此语?” 董何夕道: “当日你并未出这府衙之门,我也未曾见到你,如何我们两个见过? 刚才你的话足够证明,当日你在暗处看这里的情况,故识得我! 而我却从未见过你,哪里又识得你?” 师爷又是一阵尴尬道: “这!这、这……” 董何夕叫道: “大宝,将状子交给他们!” 柴大宝闻言将状子拿出,手一伸,师爷看了看,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状子,打开一看,旁边的差役也顺便凑了过去,两人看完之后,相互看了一眼,而师爷用袖子轻轻地擦拭了一下额头的微汗。 略微一沉思道: “老爷,这状子本府接了,还请老爷回府,等府衙中调查清楚,再请老爷开审!” 董何夕笑着道: “根据我朝律法,再审之事,可当堂开审,若有不决或者不清之事,开审之后,调查清楚可以再审,如何今天要推诿?” 师爷听了忙道: “老爷在上,非是推诿,非是推诿,稍等我片刻,我向府台禀告一下!” 说完,行了一个大礼,便踉踉跄跄的向府衙内跑去。 又约摸着过了两刻钟,师爷小跑着出来道: “老爷,府台大人请您府中一叙!” 董何夕眉头一皱道: “是公请?还是私宴?” 师爷一愣道: “这……” 柴大宝在旁道: “若是因为状子的事,那么我们当一同进去,若是其他?…… 我家老爷与你家府台无他事可叙!” 师爷忙道: “两位老爷稍等,稍等,我这就回去禀告!” 说完师爷又小跑着回去了,过了一会,眼看就要中午了,从府衙里出来一个妇人,看着穿着打扮像是个夫人,旁边的差役见了忙行礼道: “夫人!” 而这夫人带了几个丫鬟和小厮,拿着食盒来到董何夕和柴大宝面前施礼道: “几位老爷,我们家大人忙于公务,这晌午了,实在是没有闲暇的时候,让妾身代他前来给几位老爷送上吃食!” 说着小厮们便要摆桌椅之类。 董何夕看了看道: “莫要忙! 今日我来为公事,岂能受府台恩惠?” 那个夫人道: “哎呀,这是哪里话,我家夫君与老爷兄弟一般的情谊……” 话还未,柴大宝用眼睛一瞪,那个夫人忙知道话说错了,忙住口就要解释。 而董何夕道: “你且莫要忙了,下去吧!” 那个夫人无奈,只得命令小厮和丫鬟们将饭食摆好,便灰溜溜的下去了。 刚走没有多长时间,一个身穿官袍的人便满面春风的出来,身后跟着师爷,刚出门,师爷便小跑到前面,伸手给董何夕和柴大宝介绍那个穿官袍的人道: “两位老爷,这便是我们的府台!” 董何夕拱手道: “知府大人……” 话还未完,这知府忙拱手道: “老爷在上,小人岂敢!” 董何夕也无其他话可说,便直接道: “且请知府大人审堂断案!” 这知府一阵尴尬,然后满脸堆起笑容道: “还请老爷进府衙!” 说着便将董何夕、柴大宝等人引入府衙,来到大堂之上,而此时大堂之上,已经有两把椅子。两旁的衙役也早已经站好。 这知府躬身道: “请两位老爷入座!” 董何夕看了看道: “我等是原告,按照朝廷法度,岂能有座!” 这知府见董何夕不入座,也不敢多说话,慌忙道: “那小人就开始审案?” 董何夕点了点头,这知府便颤颤巍巍的上堂,公案之后,他也不敢坐的太实,只是稍微沾了一个边,整个身子向前倾着。 这知府略微的一思考,便道: “老爷,哪位是苦主?” 柴大宝指了指堂下的狗剩儿。 这知府瞧了一眼狗剩儿,便道: “你的状子本府看了,县中的审理合规合矩,并无出错,你若认为县中所审不公,当有新的人证、物证。 现在本府问你,你可有新的人证、物证?” 柴大宝与董何夕皆是一愣,柴大宝道: “知府大人,苦主前次已经被贵府所伤,成了一个傻子,现在无法回复知府大人的问题,一切由我……” 这知府听到这里便打断柴大宝的话道: “既然他无法回复本府,那根据我朝律令,此案……” 这知府话还未,柴大宝便打断道: “根据我朝律令,若苦主聋、盲、哑、残,可由苦主亲友相关者代诉,今我与苦主算是异性兄弟,我替苦主代诉完全符合我朝律令,故关于苦主的一切,大人可询问我便是!” 这知府一愣,随即狡黠一笑道: “既然如此,那您又与这位老爷是什么关系?” 说着便伸手指向董何夕。 柴大宝心中觉得怪异,自己与董何夕的关系与此案无关,这知府问这又是什么意思?他一时也不明白,便下意识的随口道: “此是我家老爷!” 这知府点了点头道: “就是说你们是主仆关系!” 柴大宝点头道了个嗯字。 这知府随即向柴大宝问道: “既然老爷您代理苦主,那么下官想知道,如今可有新的证人或者其他?” 柴大宝道: “正如状中所诉,县中差役撞杀狗剩儿母亲,我与我家老爷皆在当场,亲眼目睹,我们便是证人……” 可是柴大宝的话还未完,这知府便道: “老爷,您刚才说您与苦主是异性兄弟,代理苦主,这与苦主便是有利害关系,根据我朝律令,您的证言不当采信,您也不当成为证人!” 柴大宝一愣,暗叫不好。 这知府又指向董何夕道: “这位老爷,原本可是做人证,可是您刚才说您与他是主仆关系,如此便又有了利害关系,这位老爷根据我朝律令,也当不成这证人!” 说到此,这知府看着柴大宝道: “老爷可有其他人证?或者物证?” 柴大宝一愣,他看向董何夕,董何夕想了想道: “我们这里还有物证!” 知府一愣,底气已经不足,颇有些紧张询问道: “物证?” 董何夕道: “我们可以对狗剩儿的娘的尸体进行尸检,官马撞杀,一验便可知道真伪!” 知府听完之后,刚才的紧张立刻消失,整个人也不似刚才那般底气不足道: “苦主若要申请开棺,本府当应允。 但先人已经逝去,若非必要还是不要打扰的为好, 还请苦主三思!” 董何夕道: “这有何可思,大宝,申请开棺验尸!” 这时,大宝却不说话,而站在一旁的师爷下堂,来到董何夕身旁,小声的向董何夕解释道: “老爷,人死之后,当立刻勘验尸骨,勘验完无误之后,填写尸格,然后方可入葬,如今苦主的娘亲已经入葬多时,恐怕早已经腐烂不堪,就算开棺,如何又能验的出? 无非是打扰亡人而已!” 董何夕看向柴大宝,柴大宝点了点头道: “当时,我见狗剩儿娘死,想起了我父母,一时乱了心性,把这事给忘了……” 董何夕一声叹息: “唉! 王差管啊,王差管! 我真是……” 这知府看了看众人,又问道: “是否开棺?” 董何夕摆了摆手道: “不开了!” 这知府又问道: “是否还有其他证人?” 董何夕想到了女罗刹,小芷他们,虽然可以让他们做证,但是目前又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最后摇了摇头道: “目前没有!” 这知府道: “好!依据我朝律令,县中审理合规合矩,而苦主又举不出新的人证和物证,本府依律驳回苦主上诉,苦主若是不服,根据我朝律令,可以向州府上诉!” 说完,便当堂已经有书吏写好判文,师爷仔细看了一遍,呈递给知府,知府又仔细看了一遍后,确认无误,便盖了印,下堂双手亲自呈递给董何夕面前,行礼道: “还请老爷稍等,下官为老爷备了宴席,请老爷在此多留些时日……” 话还未完,董何夕道:“不了!” 随口对柴大宝道: “大宝,我们走吧!” 说完董何夕便转身离去。 而柴大宝在旁接过判书,正要走,那知府又躬身行礼道:“老爷,下官备了本地特产,还请老爷笑纳!” 柴大宝看了一眼这知府,冷哼了一声也扭头走了。 随后一群人便抬着狗剩儿出了这府衙。 站在府衙外的董何夕,回头看了看这府衙的大门,又看了看这青天,感觉这太阳怎么这么刺眼, 他一哭笑,心想: 天下之大啊,律法昭昭,怎么会这样? 我伸冤尚且如此?那百姓呢?…… 这时,柴大宝追了上来道: “我们下一步去哪里?” 他略微一沉思,对追上来的柴大宝道: “既然说可以上州府上诉,那我们就到这州府看看,他们到底是如何判!” 柴大宝道: “可是没有证人和物证……” 董何夕道: “可以让小芷仙姑、女罗刹姑娘他们做证人!” 柴大宝一听便道: “对啊!” 随即又道: “可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在那里?” 董何夕说: “我记得当初我们分开的时候,他们便是去这城中的什么城隍庙、文庙、古街之类的游览,想是去这些地方肯定会有他们的线索,对了,上次小芷仙姑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柴大宝想了想道: “城隍庙!” 董何夕道: “好,你安排人将狗剩儿送回天福客栈,好生照顾,而你和我便去这城隍庙转上一转,倘若能找到他们,便商量着回来,一同到州府上诉!” 柴大宝道: “是,大人!” 然后柴大宝下去,一阵安排,然后一行人便抬着狗剩儿走了,而董何夕和柴大宝牵着两匹马,消失在了街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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