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钱睁大双眼瞪着虞冯,一甩衣袖,蹲坐在地上,竟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p>
“他们就是欺负人!明知虞氏忠诚,他们就是欺负虞氏忠诚!虞氏就剩下将军这根独苗了,他们还不肯放过。”</p>
虞冯本是虞怀昭的亲卫,与老钱桃娘子他们同为旧部,虞邵南则是虞昉的亲卫,侍女铃兰是虞氏的家仆,父母已亡,两个哥哥死在了战场上。</p>
虞怀昭壮年伤病去世,留下他们继续辅佐独女虞昉。</p>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老钱沙哑着嗓子,捶地大哭。</p>
虞冯听得难受,转身大步离去。老钱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擤了下鼻涕,朝炕上看了眼,见仍无动静,不禁又悲从中来,垮下脸又要哭。</p>
“闭嘴!”桃娘子终于听得不耐烦,冷冷训斥了声。</p>
老钱偷瞄了眼桃娘子,生怕她惹怒了她,急促哽咽了下,将哭声收了回去。</p>
这时,门帘掀开了,虞冯并黑塔一并走了进来。</p>
老钱从肿胀的眼缝中打量着两人,嘲讽渐渐爬上了脸,道:“朝廷来消息,死心了?”</p>
事关朝廷消息,虞冯不能隐瞒,瘫坐在椅子里,难过地道:“建安城传了消息来,西梁上誓表言愿藏盟府,朝廷与西梁签了和议。朝廷每年赐西梁金银,绢,茶等,折合总计二十五万贯钱,在雍州与西梁边关甘州城重开榷场,两国互通友好。”</p>
“二十五万钱!”老钱眼珠突出,声音都撕裂了。</p>
“二十五万钱!二十五万钱!二十五万钱!”老钱接连喊,一声比一声凄厉。</p>
雍州军弹尽粮绝,兵将都饿着肚皮上战场,能入口的草都扒光煮着吃了。若是朝廷肯支援粮草,雍州军岂会死伤如此惨烈。</p>
桃娘子冷声道:“又不是第一次,你哭天抢地作甚!上次大元帅打赢了西梁,朝廷那群没卵子的照样与西梁议和,每年给岁赐二十万贯钱。大元帅被骂穷兵赎武,虞氏一直被猜忌。朝廷就盯着雍州,军州,只怕要变一变了。”</p>
“兴许很快便要变了。”虞冯佩服桃娘子聪慧,低沉地道:“朝堂在议派知府前往雍州,说是与其他州府一样,军政分开管辖......”</p>
“将军,将军!”</p>
虞冯的话被铃兰哭声打断,他们悚然一惊,急急奔到了炕前。</p>
虞昉躺在那里,已然没了呼吸,身躯渐渐变得冰凉。</p>
铃兰凄切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屋子,寒风呜咽,卷着窗纸哗啦,哀伤满屋。</p>
黑塔似乎承受不住,踉跄转身奔了出去。过了片刻,他又跑了回来,穿着一身折痕明显的新衫,头上带着顶崭新的幞头,脸也抹过,鬓角尤带着湿意。</p>
“让开。”黑塔走到炕前,挤开了铃兰,半跪在脚踏上,深情无比地捧起了虞昉的手。</p>
“你作甚?”虞邵南阴沉着眼,咬牙问道。</p>
“我说过,不会让将军孤零零一人。我愿意与将军冥婚。”黑塔亲了亲虞昉的手,低喃道。</p>
“滚你娘的蛋!”虞邵南不客气一拳挥了过去,黑塔肩膀一偏,拳头擦着面颊而过,他仍紧紧握着虞昉的手。</p>
“瞧你那德性,真真痴心妄想。生得跟炸开的狗屎般,也不怕脏了将军往生的路!”</p>
向来寡言少语的虞邵南破口大骂,见黑塔尤不放手,愤而扑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就打。</p>
黑塔怕拉扯到虞昉,只能松开手,抬手还击,两人转瞬间就打在了一起。</p>
虞冯想劝,两人已经忘了拳脚功夫,如愤怒的猛兽撕扯在一起,他实在太难受,便由着了他们去。</p>
“冥婚,你有本事,不若干脆给将军活殉,我杀了你,送你一程!”虞邵南怒骂。</p>
黑塔怔住,虞邵南的拳头结结实实砸在他的脸上,血从鼻孔中呛流而下。</p>
“活殉,活殉,将军已不在世,我也不想活了。”</p>
黑塔平静下来,凝望着虞昉,坚定地道:“虞哑巴,你说得对,我愿意陪着阿昉去死,给她活殉!”</p>
虞昉茫然睁开眼,正对着他痴痴的目光。</p>
黑塔彻底呆住,鼻血啪嗒掉在炕沿,溅到虞昉的脸上,她下意识侧头躲避。</p>
“将将......军!”黑塔结结巴巴喊,惊喜太过,牙齿都咯咯颤抖。</p>
铃兰也看到虞昉的动作,她大叫起来:“将军没死,将军还活着!”</p>
虞冯等人急扑上前,将灯光牢牢挡住,虞昉眼前一片昏暗,脑子也有点乱。</p>
她重病已久,肯定自己死了,但她又活了过来。</p>
不但成了将军,还有坨黑炭痴情到愿意给她活殉?</p>
第2章 </p>
两天后,虞昉大致摸清了她如今的身份与处境。</p>
她成了驻守边关的将军,黑炭以及冲着她欣喜若狂的一群人,都是她的部下。</p>
能重活成为将军,虞昉对此很高兴。在古代能做将军,远比深宫后宅的皇后公主要恣意自在。</p>
然而,喜同样伴随着忧。</p>
首先,她不会打仗,也不会练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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