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林嘉裕唇角卷起一抹笑意。</p>
那点笑，让他整个人洋溢着一种另外的气质，明媚又笃定。</p>
“游戏开发的进度条，还是按照九月出 pv，十月国外上线，这个不会变。”</p>
片刻后，林嘉裕挂了电话，侧目朝程知微看过来，正要说话，病房门被推开。</p>
护士推车进来，打断了他要说的话，也彻底打断了程知微的心跳。</p>
“再吊一袋消炎药。”护士看着林嘉裕：“晚饭吃了吗？”</p>
林嘉裕放下手上的 switch，摇了摇头。</p>
“8 点了，记住不能吃东西了。”护士把针管插进他手背，“今晚早点睡。”</p>
离开前，她又交代程知微：“家属晚上过夜的话动作小点声，让病人好好休息。”</p>
程知微忙点头。</p>
因为输液，游戏中止。</p>
探视时间已过，护士正一个个在病房赶人，外面的走廊一阵喧闹。</p>
程知微正在饮水机接水，身后一个老阿姨牵着小女孩经过，手里提一个银色保温桶。</p>
程知微听到那小女孩说：“爷爷什么时候出院啊？明天我们还要过来吗？”</p>
“哪有那么快，还得住一个星期。”老阿姨语气不满。</p>
“那就是还得来，奶奶你好辛苦。”</p>
“谁让你爷爷吃不惯医院的饭呢，他一辈子就没怎么吃过外面的饭。”</p>
祖孙二人越走越远，谈话声也越来越小。</p>
程知微拧好杯盖，心里因为那一句平淡的话，逐渐变得滚烫起来。</p>
老阿姨语气满是抱怨，但还是风雨无阻天天送饭。</p>
以前程知微不太能理解这种明明可以订外卖就解决问题的生活琐事，为什么家人一定要费心费力往返医院送饭？</p>
但此刻，她盯着正在输液的林嘉裕，慢慢就琢磨出其中的意思。</p>
或许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个人，能让你毫无保留地想认认真真地对他好。</p>
“喝水。”程知微把水杯递给他：“可能会有点烫。”</p>
林嘉裕接过，道了谢。</p>
探病的家属一一离开，整层楼又陷入寂静。</p>
程知微躺在简陋的折叠床上，突然问：“你那个游戏搭子……你们见过面吗？”</p>
“没有。”林嘉裕答得很快。</p>
“都一起玩了这么多年了，就没想过见一面吗？”</p>
林嘉裕望着天花板，他两只手都动不了，白炽灯有些刺眼，想挡也没法挡。</p>
“我们只在游戏里联系，虽说一起玩了很久，但实际上我对她一无所知。”</p>
“也是，就怕见面了失望。”程知微淡淡道。</p>
她还想说什么，一扭头，见他合上眼，安安静静的侧睡，脸庞朝向她。</p>
咫尺相近，程知微不自觉放缓了呼吸，看灯光笼在他脸上。</p>
他微微蹙着眉头，长长的睫毛，像黑色的羽扇，寂静地展开。</p>
睡着了？</p>
夜色忽然寂静下来，程知微躺在逼仄的折叠床上，不自觉想起工作的事，那档旅游节目真的要开了吗？</p>
如果要开的话，即便不能当主持人，她也想去做点什么，总要做点什么，她才能往心里的那个方向靠得近一点。</p>
口袋的手机在震，程知微拿出一看，紧忙轻手轻脚下了床，跑走廊外面接电话。</p>
“爷爷？”程知微压低声音。</p>
电话那边爷爷不知道说了什么，程知微提快了步子，轻声说：“我很快到。”</p>
从住院楼出来，热风扑面，现在是夜里八点多。</p>
夜晚的医院仿佛与世隔绝，外面灯火辉煌，嘈杂喧闹，里面安静得只听到护士急匆匆的脚步声。</p>
程知微总觉得，比墓地坟场更害怕的，是医院的重症区。</p>
病人也是人，但又好像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尤其是下了病危通知书的患者。</p>
他们终日困于那张一米的小床，没有娱乐，没有意识，日复一日给自己的生命倒计时，惊恐不安地等待死神降临。</p>
奶奶临终前那一个月，程知微在医院见过的死人比她过去 17 年加起来还多。</p>
她一人穿过寂静的医院，直直往南门走去。</p>
南门离住院楼最近，她站在路边，扬手叫了辆出租车。</p>
程知微在晓港公园门口下了车，拐进一条只能通过一人的小胡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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