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两个人一起走到办公室外面。卢森说：“下周一开始，我在学校里就没有事做了。之后我每天把你送到学校，然后回修车店上班。” </p>

白唯：“嗯……在新的美术老师被招聘到之前，我还得在这里代几周的课。” </p>

“你喜欢做美术老师吗？或者，你考虑过继续在这里教美术吗？”卢森忽然问。 </p>

继续在这里工作？ </p>

这显然是不符合白唯的预期的。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来这里帮乔敏的忙罢了。 </p>

白唯本来要直接摇头，可他忽然产生了一种想法——如果他没有打算杀卢森，而是打算一辈子在这里居住。那么，在这种情况下的他，会愿意在雪山镇的中学里做一名美术老师吗？ </p>

又或者，会愿意接受每周来代几次美术课吗？ </p>

“没有，我没考虑过在这里继续教书，只是……”白唯把“只是”后面的话吞了下去。他心乱如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p>

“只是什么？”卢森追问，“你的未来规划是什么样的呢？亲爱的。” </p>

“只是……我想……”关于南都和出版社的记忆一闪而过，白唯蹙起眉头，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好吧，我们现在不谈论这个话题好吗？” </p>

发现白唯的迟疑后，卢森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p>

在这些代课的日子里，白唯的心情都很不错。他不再像过去那样，总是以写作的借口自己一个人待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他们会每天一起开车上下班，中午在学校食堂里一起吃饭。他们在学校里认识了很多人——尤其是白唯，其中许多人都和他们看起来能保持更加长期的关系，会来他们的店里修车，邀请他们一起活动。 </p>

于是这让卢森产生了一个想法。 </p>

或许，让白唯继续当美术老师，可以让白唯被更加长久、更加稳定地绑在这座小镇里。 </p>

和他在一起。 </p>

而且，他在这段时间里也听到了许多人类对白家的看法。他们都认为白家富贵的生活不可或缺，令人羡慕。这些人的看法也足以说明，卢森一开始对于白家的了解、和继承白家的计划是十分正确的。这在他们眼里，的确是很具有吸引力的生活。 </p>

他逃到雪山镇后，一开始的计划也是和白唯关系转好后，再一起回到白家继承家业。 </p>

但卢森现在忽然极其地不想这么做了。他一想到回到白家后，白唯就会成为白家的白唯，而不是他一个人的白唯，他就觉得很不舒服。 </p>

他想要让白唯在小镇上建立更多联系，让白唯能够恒久地和他留在这里。 </p>

“你从来不和我说你在工作上的事情。但我看到，前段时间写作的你心里充满苦闷，这段时间在学校的你的心情好像很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去找校长，让你在这里稳定下来……” </p>

“别说这个了，我没有考虑这些。”白唯说。 </p>

白唯的态度带着情绪上的坚决。卢森虽然接收到了这个消息，可他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 </p>

他要想办法让白唯接受这件事。 </p>

回到办公室后，白唯发现其他老师都去上课了，只剩下邱老师还在办公室里。作为办公室里唯一一个和校工一起进入画室深处，又被隆家人叫出来的老师，在今天下午的讨论中，她显得有些过于沉默了。 </p>

白唯觉得她一定看到了什么。可他没想到，她会在无人时和自己说话。 </p>

“那个……”邱老师有些犹豫，“我跟着校工进画室时，不小心翻开了一张盖在画架上的幕布。” </p>

“嗯。”白唯没有戳破她拙劣的、用以遮盖好奇心的谎言。 </p>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我看见了画上你的……” </p>

白唯额头上的青筋绷了起来。不用想他也知道，上面要么是什么血腥的滑，要么是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但白唯总能伪装得很好。他又意外又难过地道：“没想到隆夏那么讨厌我？我和他这周才第一次见面……” </p>

“哦不是。因为太奇怪了所以我才告诉你。在画的下半张纸里画着地狱里的骷髅，上半张纸里把你画得……很神圣，很完美。”邱老师说，“但我觉得那幅画不是一周之内能完成的，至少得画两个月吧。” </p>

“啊？” </p>

这下倒是让白唯十分意外了。 </p>

可邱老师的下一句话，让他更加意外了。 </p>

“而且，那张画上的你比现在看起来要年轻一些。像是中学时候的你。” </p>

隆家的各种新闻最终被小镇镇长出面压下了。这并不让人意外，毕竟在此盘踞多年的隆家和镇长有多年的交情。镇长看见他们去世的父母的面子上，也不会让他们一家太难做。 </p>

但镇长给出的理由就让人很啼笑皆非了。第二周，白唯在来到学校后，还听见有老师们在聚众嘲笑。 </p>

“有人潜入了画室，故意把尸体放在盒子里。我的老天爷，谁大费周折干这么无聊的事？” </p>

“镇长还说可能是通缉令上的连环杀手干的。怎么可能有连环杀手来雪山镇？” </p>

“是啊。而且我们这里的镇民这么弱小淳朴，又不是黑港城里那些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五星好市民。要是被连环杀手潜入了，我们镇上一定会死很多人的。怎么可能让我们毫发无伤。” </p>

“我表侄子认识黑港城那群义警。他们现在正满世界地找通缉令上剩余的连环杀手呢。我表侄子和他们提过很多次雪山镇，结果人家就听了一耳朵，完全没有过来找的意思。” </p>

小镇的生活听起来可真热闹啊。但白唯还是打听了一句：“那些义警只抓连环杀手吗？” </p>

“是啊，除此之外，他们对别的犯罪者都没兴趣。” </p>

白唯闻言略微放心了。他只打算杀一个老公，又不打算杀很多人。想必即使是在未来，这群精神病义警也不会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p>

相反，小镇居民们的热情和善意让他烦不胜烦。他们家里开始出现了很多访客，这经常使他感到烦心，还让他不得不关闭了许多机关。 </p>

必须得想办法赶走这些热情的镇民！只有在足够清净的环境里，他才能重拾他的谋杀计划！ </p>

但白唯自己也没发现的是，这段时间以来，他越来越少地去思考干掉卢森的计划了。或许就在每天的小点心里，或许就在每天上下班的接送里…… </p>

直到今天的一堂美术课。 </p>

白唯刚进教室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不对。一群青少年围城一团，都在看其中一个人的手机。坐在旁边一脸不爽的少女他还认识，正是前几天在宴会上出现的锦欣。 </p>

“这么牛……” </p>

“我去，这么高的播放量！” </p>

“唐哥牛啊！你要火了！” </p>

被围在中间的人正是锦欣的表哥唐霖。白唯清了下嗓子，正准备让他们散开去上课。但其中一个人看见了白唯。 </p>

“卧槽，福尔摩斯来了！” </p>

几个人如同做了天大的亏心事一样，陷入惊恐。白唯也陷入疑惑。 </p>

上课铃响得急。白唯没在这个时候让他们交出手机，只是带着讲义走到台上。 </p>

然而上课期间，他发现以唐霖为首的许多学生都在偷偷地盯着他看。他们的神态比起平日的尊重和喜爱之外……还多了些好奇和崇拜？ </p>

白唯右眼皮不知怎的跳个不停，仿佛有灾祸临头一般。 </p>

“手机拿给我。” </p>

唐霖在下课后本想溜走，岂料被白唯当场拦下。面对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唐霖本想找个理由糊弄一下：“我上课前……” </p>

白唯：“我之前听说你们年级有人在课间用手机聚众看黄色视频。没想到你也是其中之一。这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p>

唐霖：…… </p>

唐霖如同被踩到爪子的鸡一样跳起来。刚才隐瞒的心思全都烟消云散了。 </p>

“不是不是，白老师，你看，我看的是这个！”他生怕白唯不看似的，打开手机，将自己账号下发布的视频全部展现在白唯面前，“这是我剪的视频，可不是什么黄色视频！而且您看，好几十万播放量呢！” </p>

白唯只是诈一下他，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快就全部交代了。他原本只是扫了一眼，却没想到在视频预览里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p>

“这是什么？” </p>

“白老师！我举报！”锦欣从旁边探出脑袋来，“我表哥把前几天在隆家拍到的素材剪辑成了一个小短剧，叫白尔莫斯豪宅生日宴会奇案！他把那天的始末和自己拍的一堆东西都放进去了！” </p>

“而且，那个侦探白尔莫斯就是您！白老师，你现在有好多崇拜者。他们都叫你雪山镇的福尔摩斯呢！” </p>

“……什么？”白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p>

“没、没有！我又没有原封不动地搬进去！而且我给每个人的脸都打了码的！”唐霖涨红了脸，强词夺理地争辩。 </p>

“但你声音用的都是原音……”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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