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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默花了点时间才辨认出那些花朵都是蔷薇。他很难想象这些花是怎么长成这营养丰富的模样的。 </p>

等下，那片花墙背后……怎么感觉这面墙好像曾经被撞塌过，而且这个柱子上怎么好像有个弹孔…… </p>

“这里其实是两栋联排的房子，我丈夫把它们一起买了下来。他需要隐私。”白唯从车上下来，打断了韩默的动作，“哦，很不巧，我的丈夫到家了。” </p>

韩默的目光在房屋黑洞洞的窗户里寻找。 </p>

“他在那片檐下。” </p>

韩默在看见那名黑发男人时吸了一口气。 </p>

白唯是韩默见过气质最出众、容貌最为秀美矜贵的人，像是从时尚杂志上扒下来的学院派模特。而眼前这个男人，则像是从老电影画报上走下来的高大英俊的演员。他手持喷壶，显然在做园艺。他看起来在笑，眼神却有些不妙。 </p>

“阿唯，这是家里的客人吗？” </p>

“我下去去看医生。天色太晚了，韩医生送我回家。”白唯柔和地说。 </p>

那种让人不妙的感觉立刻消失了。 </p>

“原来是医生啊，我是卢森，多谢你送我妻子回家。”卢森和韩默握手，笑容热情开朗，让韩默怀疑刚才只是他的错觉，又转而对白唯担忧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p>

“去找他咨询下一本小说的素材。” </p>

“素材？” </p>

白唯往卢森的身上贴，他捉住对方的衣角，眼睛水润润的，“老公，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 </p>

那声娇滴滴的“老公”（和白唯咨询时的语气相比堪称娇滴滴），让韩默全身一激灵。白唯原本声线清冷，此刻却像是故意放化了点的冰淇淋。卢森也笑了，用左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早点回家给你做饭呀，我买了你喜欢吃的鱼。” </p>

韩默：…… </p>

“对了，韩医生也留下来吃饭吧？” </p>

卢森热情开朗，韩默盛情难却，也存了点观察二人的心思。他被卢森从花园里带进玄关里，又从玄关里被带到奉上了热茶的沙发上。卢森进厨房忙碌，白唯为他介绍家中的照片墙。卢森一人完成不了分割牛排的大业，呼叫白唯的昵称让他进来协助。 </p>

韩默麻木地站在这个家庭的照片墙前。从威尼斯到佛罗伦萨，从卡贝尔桥到蒙马特，这对恩爱的夫夫显然旅行打卡了许多城市，就连搬到雪山镇后也留下了无数的合照。白唯购买的陶瓷人偶和卢森购买的自行车摆件亲密地贴在钢琴上面。厨房里也不时传来二人的欢声笑语。 </p>

看起来毫无异常。韩默正要兴趣缺缺地收回目光，却忽然发现，有两张照片上，白唯和卢森的笑容和姿势一模一样。 </p>

即使他们正穿着完全不同的衣服！而且一张照片是在新加坡拍摄的，一张照片在阿拉斯加！ </p>

韩默顿时蹲下，仔细查看。很快他发现，这两张照片上白唯和卢森的衣服款式甚至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A照片上白唯穿着白毛衣，B照片上白唯穿着黑毛衣。卢森的打扮则相似得更省事了，他甚至只是多了个墨镜……等下，白唯在新加坡穿厚厚的白毛衣？卢森在阿拉斯加穿花衬衫配墨镜？ </p>

这对夫夫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吗？ </p>

韩默就在这时又发现了几张新加入的照片，这些照片更诡异了。照片里只有白唯，而且大多是背影或者侧影，超绝偷感视角。白唯在德国吃酸菜肘子，白唯在西班牙吃煮章鱼，白唯在俄罗斯吃鱼子酱，甚至还有仰拍视角，白唯向一个地方奔来…… </p>

这视角看起来像有人在井盖里给白唯拍的……什么东西？ </p>

甚至还有一张是白唯站在墓地前，手里拿着铁锹。 </p>

“你在看我们的照片墙吗？这个照片墙是我们在家里最喜欢的地方。因为它使我们的生活很有真实感。” </p>

卢森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他背后。 </p>

真实感？？在盗墓和钻下水道的真实感吗？韩默刚回头，就被眼前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p>

“你的手……”卢森捧着白唯手指的动作好像消防员捧着高压水枪。 </p>

“他刚刚不小心，差点把菜刀掉在我的脚上，结果自己的手指被割伤了。”卢森说。 </p>

“我的手指没有喷血。你完全不用这个姿势。”白唯说。 </p>

卢森看起来是被白唯手指上的伤口吓到了，不顾对方的反对，掏了医药包来给他包扎。两人在沙发上你侬我侬，终于才想起了站在旁边的客人。 </p>

卢森笑得阳光灿烂：“你知道的，我的夫人总是粗心大意。” </p>

白唯低着头，似乎有些羞涩：“你知道的，我的丈夫总是有些反应过度。” </p>

他纤长的小拇指被包得像个猪脚。 </p>

韩默：“……不，我不想知道。” </p>

在无人可见的地方，白唯的另一只手青筋突起，抓住了沙发。 </p>

……韩默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很不受欢迎。两夫夫在做饭，他在家里到处闲逛。一楼很大，而且经过改造，除了客厅，竟然还有个可以做舞厅的聚会厅，一架价格昂贵的钢琴正摆在那里。 </p>

……如果能让我住在这里的话。韩默羡慕地摸了摸钢琴盖。忽然之间，他发现钢琴上好像有点掉漆。 </p>

像是砸了什么东西一样……哦那个支撑螺丝？怎么看起来断过？ </p>

“靠近它时小心一点。不小心的话，你的头是会被夹进钢琴盖子里的。” </p>

卢森的声音在韩默背后幽幽响起。韩默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向背后的卢森。 </p>

这样一看，卢森像是一座山一样。韩默努力让自己松口气，开玩笑一般道：“是么？那还挺倒霉的。我只听说过手被夹在钢琴盖子里的。” </p>

“电影里有句台词，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口味的。”卢森微笑，“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部电影。它告诉我，生活里总会有美丽的意外发生。” </p>

如果生活像你刚刚说的那个场景一样，那么这巧克力盒里装的应该都是屎。韩默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p>

他和卢森一前一后经过楼梯间旁边的座机电话——这年头竟然还有家里用座机的地方，看起来像是暴风雪山庄故事里会被剪掉电话线的那种座机。楼梯出口正对着的柱子上挂着一幅画，画里是一座玫瑰小屋——韩默这才注意到这座小屋。这小屋看起来和白唯卢森的小屋如此相像。 </p>

就是小屋中间插着一根长长的箭……见卢森看向自己，韩默疑惑道：“这是什么艺术吗？” </p>

好艺术，看不懂。 </p>

卢森：“这是一段美好经历的证明。按理说，我应该把它丢掉。但我舍不得扔，因为这也是我和阿唯人生经历的一部分。” </p>

这是什么艺术再创作吗。看不懂，难道是卢森画了这一幅描摹他们家里的画，白唯站在楼梯上用弓弩射击了它，从而组成了一幅名为《突破二次元》的新时代艺术？对此，韩默只能夸赞：“好艺术，好艺术。令夫人的品味可真不错啊！” </p>

不远处餐桌旁的白唯看着眼前的场景：“……” </p>

感觉自己的风评又被害了。 </p>

坐在热气腾腾的大餐前，韩默清醒地知道自己的这个下午就是一个笑话。很显然，白唯骗了他。这个狡猾的作家出于取材的目的，向他编撰了一个谋杀丈夫的故事。俗话说得好，人被杀就会死。怎么可能有被谋杀了这么多次，却还活生生的老公。 </p>

但这对夫夫也不讨人厌，屋内香薰的味道也很宜人，就是有点冲，像是在掩盖什么味道。屋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韩默在暖黄灯光下举起杯子，和他们干了一杯。 </p>

“事实上在一年半前，也就是我刚搬来这里时，我对园艺并不擅长。在这件事上，隔壁的老法官一家帮了我许多。我能种活那么多蔷薇，也得益于他们的教导。”卢森拿了一把小餐刀，准备分割一扇烤牛排骨，“我的烘焙与烹饪能力也是在来到这座小镇后培养出来的，在这座小镇的帮助下，我还拥有了自己的修车店。我很感谢雪山镇，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p>

“餐刀的方向反了，你应该顺着排骨的纹理切……”韩默试图阻止他。 </p>

“咔。” </p>

那扇烤排骨被顺利地横向切成了三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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