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夏放学和佟菲菲打了个招呼，就去张九敏教室晃了一趟。 下课铃响了得有一会儿了，他们班老师稳如泰山，学生们大多心不在焉，眼光往窗外飘。 张九敏的位置离教室门口比较远，他个子很高，坐在中间一排靠后的位置，何夏只能看到他低头在本子上涂涂画画的，倒有几分认真。 何夏有点急，她不知道姑姑有没有打电话告诉何妈妈自己会晚点回家。 她在教室外面来回走得太勤快，一会儿背着书包，一会儿提着书包，吸引了老师的注意力，问里面的人：“找谁的？” 张九敏这才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举手示意：“老师，这是我妹，等我一起放学回家。” 老师笑笑：“怪不得最近认真学习了，原来是给妹妹做表率，继续努力，同学们也要向张九敏学习，他最近进步特别快，这次月考就能看到成绩，这一个月谁好好学习了，谁偷懒了，月考成绩会给出答案，好了，下课了，一个个心不在焉的。” 同学们一个个顿时卸下疲惫，瞬间精神满满，很多人书包都收拾好了，就等老师出教室门。 何夏刚刚也听到了这位老师说话，在这位老师出教室门的时候鞠了个躬，歉意地朝他笑笑。 老师也笑着颔首回礼。 “你妹呀？还怪可爱的，你们家里人是不是都那么白呀？” 一个男生和张九敏勾肩搭背地走出教室，张九敏把对方架在他肩上的那条胳膊推下去。 “滚。” “喳，妹妹再见。”后一句话是对何夏说的。 何夏只能礼貌笑笑，而后张九敏把她怀里的书包提走。 “我来拿，你这书包还怪沉的，等久了吧？” “还好，九敏哥哥，到底有什么事啊，给我妈打电话了吗？” “放心，打过了，舅妈和花儿也来，我爸昨天晚上大半夜回家，但是明天又要走，我妈说趁着今天一起吃个饭，所以喊你一声。” “哦哦，好久没见姑父了。”何夏有点开心见到姑父。 姑父是做装修的，但是不是只做本地，带着工人省内到处跑，常常一两个月不见人，何夏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姑父了。 姑父有点把何夏当成自家的小女儿宠，当年也真的差点把何夏就那么抱过去养了。 何夏刚出生的时候特别遭人嫌，比别的孩子丑，关键还是个女孩。何奶奶明里暗里不知道说了多少闲话，何妈妈烦躁看小何夏也不顺眼，姑姑当时就提议要不把孩子抱给别人养，那时候农村谁愿意收养女孩子，这个提议差不多就是弃婴的行为了。 这些都是他们当玩笑说给何夏听的，当时何夏已经毕业工作了，已经学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她就笑笑，一如既往地在那些亲戚面前沉默。 因为这些话，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了。何夏很小就记事，但是很晚才张口说话，他们就以为何夏什么都不知道。 弃养这个话题，一直是压在何夏心头的石头，沉甸甸的，没人能把它搬去。 姑父不一样，他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再加上自身的经历，他很容易共情。当时他就说，没人愿意养，他养。 虽然后来何妈妈还是不舍得了，毕竟何夏是第一胎，而且当时计划生育政策，农村夫妇如果第一胎是女儿，是可以再生一个的，何夏就那么被留下来了。 所有的亲戚包括何夏父母给两姐妹小礼物，要不是一样多，要不是因为何华是妹妹，她得到的礼物就会多一点，好一点。 但是何夏能在姑父这里得到偏爱，她的礼物永远比何华的好。所以姑父如果不在家，她都不怎么去姑姑家。 “我爸给你带了好东西。”张九敏保持神秘但是又忍不住勾何夏的小心思。 “哼，你不说我到了就能看到了。” “我爸最喜欢你了，我都没有礼物。” “那当然了。” 张九敏把何夏的书包放在自己的自行车车筐里，然后自己的书包背着，和何夏一起骑车回家。 张九敏家的房子也是在农村的自建房，但是气派多了。 因为姑父就是做家装的，这三层的小洋房，无论里外，在周围一众楼房里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何夏在院子里停好车，张九敏把她的书包递给她。 姑父听着动静就到门口接人：“夏夏啊，快到家里来，书包重不重啊，姑父来拿。” 虽然她人已经到了客厅了，离沙发几步之遥，但她还是乖巧地把书包递给姑父，这能让照顾者体会到被需要的感觉。 “书包这么重，老师又布了许多作业吧。” “嗯，姑父，马上要考试了，老师布了好多作业，想像填鸭子那样把知识都喂到我们肚子里。” 姑父把书包放在一旁的沙发上，想起来什么，示意张九敏：“带你妹妹去房间看看礼物。” “什么东西啊，姑父，你这次有点神秘了。” 张九敏在茶几上拽了几张纸边走边递给何夏：“拿着，等下有用。” “……”何夏一时间没跟上节奏，想明白后笑张九敏真会开玩笑，她没要纸。 何夏跟着张九敏去了他的房间，他的床上放了一个打开的琴盒。 “鸡翅木凤尾头的，正是我喜欢的样式。” 何夏扑到床边，不敢拿起来，手指抚摸琵琶，轻轻拨了下弦，其声清冽，何夏心中十分欢喜。 上辈子，她给自己买的那把琵琶，也是这种。 “旁边还有光盘，你家刚好有dvd，一个人也可以先练着。” “这把不便宜，我妈肯定不会让我收的，让姑父退了吧。”何夏很遗憾地合上盒子。 “这事你不用管，我爸出面，一个顶俩。” 张九敏把琵琶琴盒重新打开，把琵琶塞到何夏手里，何夏怕摔坏了，只好抱在怀里。 “试试。” 何夏没用任何技巧随意撩拨了几下就停，她怕暴露了自己会弹琵琶到时候不好解释。 “千日琵琶百日筝，琵琶很难的。” “我妈说花儿学古筝时还小，回来就忘了，你有时间就旁听，回家自己跟着dvd练，硬是把自己磨会了再教她，相信自学琵琶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相信自己。现在课业忙，寒暑假的时候再找个班，慢慢来。” “嗯。”这声回答有点哽咽。 何夏伸手管张九敏要纸，这下真的被他说中了。 “谢谢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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