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夏和张九敏回老家有两个选择。 一是蹬自行车过去，要将近一个半小时，还有一个选择是搭乘客车，坐半个小时，再走半个小时，但是等候客车的时间是不固定的。 张九敏说：“坐客车吧，那边的路不好骑车，我上次去，轮胎都扎破了，推车回来的。” “成。” 何夏找何妈妈要了点零钱揣在兜里，和张九敏拎着水果鱼肉蹲在家门口等客车经过，一个小时一班，张九敏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一班车了。 “有得等了。” 何夏说罢，搬了两张小板凳放在花坛边，她自己手里还不忘拿着一本书。 “缓缓吧，一天到晚看书不累啊。” 何夏把封面扬给张九敏看：“故事书。” “《阅微草堂笔记》？” “嗯，打发时间的。” 张九敏把凳子搬到何夏的一侧，借助身高优势，很清楚地看到一整页的文言文。 “童话故事用文言文写？”张九敏露出一副你别骗我的表情。 何夏失笑：“哥，纪晓岚你知道吧，这就是他写的，古代小说，怎么就不是故事书啦，非得是公主王子那才能叫故事？咱们上下五千年的文明，故事可精彩着呢。” “我说不过你，我盯着车。” 何夏来了兴趣，把书一合：“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就是这本书里的故事。” 何夏将女鬼撕卷子的故事娓娓道来，大意是古代一书生考试，遇到女鬼撕其卷子，书生本是刚正不阿，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人，于是质问女鬼，他没做坏事为什么女鬼要害他，女鬼问他，你不是四十七号吗？书生答，我是四十九号，不是四十七号。女鬼辨认之后发现自己认错人，道歉后离开，然后没多久传来四十七号考生中邪了。 何夏说完忍不住自己先笑了一通，张九敏丝毫没有反应。 直到上了车，何夏还在追问张九敏：“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感受吗？” 张九敏无语：“我如果是那个书生，我只觉得倒霉。” “你思维扩散下啊，你看，代入言情小说，那个粗心女鬼就成了做事粗心大意的女主，书生成了男主，这个短故事就是一段欢喜冤家的故事开端啊，然后你再想一下，古人也会写这么狗血的故事，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张九敏麻木地摇摇头，心想是你的思维太发散了吧。 “好吧。” 何夏还没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讲故事的技巧欠佳，车子一个颠簸，她脸色一变，一股恶心的感觉上涌，堵在了嗓子眼，开始了干呕。 何夏万万没想到，她晕车了。 张九敏赶紧和她换了座位，探过身子把车窗打开，又把耳机直接塞到她手上，打开手机挑了一首舒缓的纯音乐。 “别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 听着音乐，何夏感觉好了很多，不过不妨碍下车的时候何夏还是觉得自己去了半条命，差点连东西都忘记拎下车，全靠张九敏在后面拎着全部的袋子。 下车之后，何夏疾步在路边找了一块茂密的灌木丛，吐。 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何夏早上连水都没喝，哪有什么东西吐。 张九敏不停地帮她拍着背，见她这小可怜的样子，后悔提了坐车的建议，恨不能代她受过。 缓了大概十分钟，何夏腿都快蹲麻了，才在张九敏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擦了擦眼角分泌的生理性眼泪，朝张九敏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张九敏也不叫她拿重物，只让她提了鸡蛋糕和一盒保健品，这样乡里乡亲的看到也不会说何夏偷懒或者什么东西都没带。 转入一条沙石路，又走了一会儿，看着两侧的风景，何夏渐渐精神起来。 一路上遇见不少扛着锄头到田间忙活的村民，何夏很多人都不认识了，但是还是有很多人认识张九敏和何夏，亲热地打招呼。 “这不是老何家的两个吗？回来看你奶奶啊。” 何爷爷早就去世，但是老爷子生前与人为善，人虽走了，善缘都留给了子女。 “嗯，放假回来看看奶奶。”何夏笑着答道。 张九敏比何夏还不善于应付这些热情的乡邻，何夏便有意无意挡在他身前。 “这是九敏吧，这么老大个子了，小何夏也成大姑娘了啊，怎么今天才回来啊，你奶大孙子1号就回来了。” “嗯，我哥初三了，学校补课呢，这不学校放人了就立马过来了。” 何夏回答得滴水不漏。 再有人问：“老大家一家都回来了，你们家怎么就叫两个小的回来，都没个大人陪着。” 这就是暗示何妈妈和姑姑不讲规矩不懂礼了，何夏不认识这人，估计和大伯家有些亲缘关系。 何夏不恼，只笑眯眯地回答：“不一样嘛，大伯家住得远，平时不怎么有机会和奶奶团聚，自然是能到就到了，我们两家近，奶奶有个头疼脑热的或者有什么事情的，我们家都是随叫随到，见面的机会多。” 大伯家就在县城，和何夏家到奶奶家的距离差不多，这话里的讽刺对方显然没听出来，继续说道何妈妈和姑姑。 “那也不能不来啊。” 何夏装作苦恼：“没办法啊，上次奶奶说不舒服，姑姑去诊所给奶奶抓药，在诊所感染了，这不是怕老人身体抵抗力差，才没来，至于我家的情况，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没我大伯运气好，没有长辈贴补，我爸大孝子，一年给我奶奶不知道多少钱，我们两姐妹的学费生活费都要靠我妈挣，人家国庆七天假放假，我妈还要在厂里上班，哎。” 对方招架不住，路过的人见何夏伶牙利嘴，善意地笑笑就算招呼过了。 等走了一段路彻底没人了，何夏哼哼：“什么人啊！” 张九敏要不是手上拎满了东西，一定要揉揉她的脑袋，刚刚的表现太出气了。 “下次我一定要和你一起来，我每次都不知道怎么说，还非拿我和何宗雄比。” 何夏摇摇头：“我可不想来了，前面还有一场硬战要打呢。” 张九敏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浅叹了一口气。 “哥，好好学习吧，我问了我们老师，只要你保持在年级前七十，基本上能稳住市示范高中，比何宗雄的学校不知道好哪里去。” “我知道，那你呢？” 何夏大笑：“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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