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考完，何夏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在考场发呆。 但她的注意力，全被身后的童喆吸引去了。 准确来说，是童喆身上的香味。 再准确一点来说，是童喆身上的酱香饼的香味。 傍晚打招呼的时候，何夏才吃完晚饭，没甚感觉。 一节漫长的考试下来，安静的考场，饥饿放大了嗅觉的灵敏度。 前调是浓郁混合的酱料的香味，中调是经过油煎，味道爆发到极致的白芝麻香，后调有些说不清，或许是葱香，也或许是些别的。 白粥，红豆粥，红薯粥，八宝粥，排骨粥，莲藕粥…… 何夏已经能想象到，姑姑一定是绞尽脑汁，才想出来这么多种粥的吃法。 但无论换了多少种花样，都改变不了它的本质——粥。 何夏吃了半个月的粥，现在是闻到什么都觉得香的程度。 之前每次晚自习带到学校的面包，晚自习后基本又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现在，何夏也成了晚自习课间吃零食的一员，还吃得比谁都积极。 这时候天气还没完全暖和起来，夜间还是凉意浓郁，窗户关的时候多，老朱每次到教室，闻到一股味道，就叫人开窗通风。 结束考试的铃声响起的时候，何夏如释重负。 老师有条不紊地收走卷子，大家早就收拾好了文具，准备回到自己的班级。 童喆就是一班的学生，故而他一点也不急。 何夏也不急，屁股黏着凳子不想动，身体往后一转，问道：“童喆，你晚上吃的酱香饼哪里买的？” “我家门口的小店。” “你家在哪？” “村委会那边。” 怪不得了，距离有点远，回家吃饭再去反方向的村委会那里买酱香饼，就有点来不及了。 何夏抿抿唇，还是站起来，笑着和童喆道谢：“谢谢你，我知道了。” 何夏转身要下楼回八班，童喆叫住她：“我明天帮你带？” “不用了，放假我自己去买！” 等到第三天周五下午放学，何夏满心期待地回家，但饭桌上还是只摆了三个人的碗筷，姑姑在厨房做收尾工作，刚做完饭顺手做一下厨房的清洁工作，不然等吃完饭，油烟凝在台面，就不好再擦洗了。 姑姑一眼看见何夏的失望，笑道：“人还在路上呢，我给她们留了菜，你快和你哥吃完上学去，晚上回来就能见到人了。” “嗯，姑姑，我把零食都放在写字台上了，你叫花儿少吃点饭，不然零食吃不下去了。” 姑姑哭笑不得。觉得向来只有叫小孩子多吃饭少吃零食的，小夏这也是关心则乱，竟然是让花花多吃零食少吃饭的。 何夏却不是这样想的。 她只是想让何华在这里的两天，都快快乐乐地度过，她想尽可能地满足花儿的愿望。 “快洗手吃饭。”姑姑催道，手下不停，先给兄妹俩各盛了一碗乌鱼汤。 等兄妹俩坐定，姑姑道：“先把汤喝了，冷了腥。” 鱼汤奶白色，上面飘着翠绿的葱花，和青花碗有一种相得益彰的美感。 张九敏刚开始还用汤匙舀着喝，但觉得太慢，直接捧起碗直接喝。 鱼汤是精髓，喝完鱼汤再吃鱼肉。 姑姑问何夏：“好喝吧？” 鱼汤鲜美，何夏吃得眼睛都快眯起来，满足地点点头。 姑姑笑道：“这是野生的，人家钓的，还没拿到菜市场卖掉，我直接买下了，乌鱼大补，你俩多喝点，要不要再盛一碗？” “不要了，我吃饭了，对了，姑姑，明天早上你别定闹钟起来，我用电饭煲煮个粥，我同学家那块，有个特别香的酱香饼，我早上买来当早餐。” “行，我和你妈晚上也有许多话说，早上不一定起得来。” 何夏特别喜欢姑姑这一点，不是那种没苦硬吃的。 他们的早饭，不是每回都是姑姑做，譬如周末，有时候就是张九敏或者何夏在外面买回来。 因为心里有了期待，晚自习就格外难熬。 往常何夏只觉得时间不够用，现在却觉得每分每秒都在被延长，一眼望不到头。 何夏只好刷题来分散注意力。 但今晚的事情似乎格外多，同桌王琦琦和前桌的同学时不时找何夏问个题目。 八班晚自习严禁聊天开小差，不禁讨论题目，所以教室里不是绝对的安静。 王琦琦看出何夏的心不在焉，假装问问题把本地递到何夏面前，手指着笔记本上一行自动铅笔的小字：【有心事？】 何夏笑：“我妈带我妹来看我。” 王琦琦：“怪不得你一晚上都这么高兴，其他同学都在猜是不是月考成绩出来了。” 王琦话一出口，条件反射抬头看了眼讲台，老朱人不在。 王琦琦舒了口气，她低头准备整理错题，却见课桌摊开的空白笔记本上，投下了阴影。 不是她自己的影子。 王琦琦给自己配了一个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惨配乐，如同电影慢镜头一样缓慢抬头，看向身后。 老朱皱眉，但没训话，而是丢下一句：“别聊天，好好学习。” 王琦琦长叹一口气，劫后逃生的快感刺激得她头皮发麻，她捂着胸口，轻声道：“吓死我了。” 何夏但笑不语。 有了这个小插曲，何夏也勉励自己把心思都放在习题上，不去想乱七八糟的，终于把晚自习熬了下去。 晚自习下课，何夏比谁都积极，早就收拾好了手提包，等下课铃声一响，率先冲出教室。 何夏心里做好了攻略，跑快一点，能赶在大多数人前面去买份炸鸡排，如果还能买杯奶茶，就再好不过了。 和她竞争的只有走读生。 住校生除非是饿极了，否则很少会晚自习下课到外面觅食，不然洗漱的时间就不够用了。 何夏先把炸鸡排的钱给了店员，让他炸好放一边，自己先去奶茶店排队。 她跑得快，前面只有三个人排队。 要了三杯七分糖的红豆味热奶茶，很快做好了。 何夏又提着袋子去隔壁的鸡排店。 店员小哥拿夹子从油锅中夹起刚炸好的两块鸡排，放到案板上，剁成小块，分别装到两个防油纸袋子中，撒上调料，边撒边瞅了一眼单子，问：“甘梅味的和香辣味的是一起的，这是谁的？” 何夏像踊跃发言的学生一样积极举手，她的声音为自己开辟出一条小路，挤到最前面拿走了两份鸡排。 油炸食品不健康，但快乐啊！ 何夏加快脚步，迫不及待地想和何华一起分享这份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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