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开始给m99装上消音器，他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狙击手，不想惊动对岸那支虎视眈眈的m20s。 十三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一个沉重的呼吸声在背后响了起来。</p>
没有任何停滞，他腰身一拧，翻身朝上的同时已将沙漠之鹰握在手里，根本不用瞄准，仅凭手感就一枪直指那个偷袭者的胸口。</p>
但那一枪他却抠不下去。</p>
偷袭者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那只偷吃蜂蜜不成的棕熊。</p>
开枪，那只畜牲死，却暴露自己，有百分百的机会被那支m24干掉；不开枪，棕熊那畜牲会毫不客气地一掌拍死自己——太踏马扯了，堂堂十三郎没有死在枪口刀刃之下，居然死在一只毛绒绒的怎么看怎么像熊大熊二兄弟俩的熊掌之下，就算下了地狱都没脸见人，还不如让那支m24活生生爆头算了。</p>
棕熊一声咆哮，似乎在说“闯我领地者死”，拍打着两只传说中“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美味佳肴就冲了过来。</p>
几乎不假思索，十三手腕一翻，匕首现身，四肢在地上一弹，人已翻身旋转，匕首划过一道圆弧，闪着寒光，“嗖”地一声直奔棕熊心脏飞去。刀刚离手，少年双手一抄，抱着狙击枪就打了一个滚，朝着岩石下滚落。</p>
“砰”——</p>
一声枪响，一片血花溅起，还有隐隐约约子弹入肉的声音，以及，一个身体失重栽倒摔落的声音。</p>
短暂的躁动后，四周重归寂静。</p>
m24的瞄准镜里，一把匕首贯穿棕熊的胸口，一颗子弹灼热了空气，变形了世界，一条虚无的影子中弹，随着棕熊轰然倒塌的身子也翻身栽倒，一串血花射向天空，然后洒落在岩石下面的雪地，如同开得正艳的梅花。</p>
这一切几乎都发生在同一时刻。</p>
仿佛静止了几秒，然后有“啪”的一声，打破静止——一把带血的沙漠之鹰从岩石顶端滑落，恰好掉在那几朵梅花中间，带着一种残酷的美感。</p>
“那一刀的力量，十三，只有十三，才能贯穿棕熊的身体！”</p>
m24的主人下意识地想道，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才一身冷汗——他不是应该在河谷吗？他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的？</p>
他静静地伏在松针下面，四肢瘫软，一动也不能动——要不是那只突然而至的棕熊，现在死掉的不就是我吗？</p>
“十三，那个几乎无所不能的十三，被我杀了？”</p>
这个念头又让他兴奋得全身都颤抖起来，充满了力量，他翻身而起，借着几棵大树的掩护，迅速转移到了一个更高的位置，然后潜伏在一丛灌木下，在瞄准镜里细细搜寻——那只棕熊还在，身体犹在抽搐；那朵“梅花”也还在，紧紧围着冰冷的沙漠之鹰；岩石的边缘，一条带血的痕迹显示有人流着血从这里滑落岩石。</p>
人呢？十三的尸体呢？</p>
从这个高度看过去几乎没有死角，岩石周围除了一熊、一枪、一“梅花”，几乎没有任何有人出没的的痕迹，甚至周围的积雪也平平整整连一个凹坑都没有。</p>
那只棕熊还没有死透，胸口的一个大洞还在冒着带血的气泡，四肢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搐。</p>
好像哪里不对，棕熊的胸口为什么有个血洞？——那是他那一枪打中的？他并没有打中十三？</p>
然后他就在棕熊的颈部看到另一个洞——黑森森冷冰冰的枪口。</p>
他的食指只来得及动一下，一颗子弹就无限放大着逼到眼前，穿透瞄准镜，穿透眼球，穿透大脑。</p>
世界瞬间安静了。</p>
十三推开棕熊的尸体坐了起来，他试着抽了一下还压在熊屁股底下的左腿，一股钻心的疼痛直刺灵魂深处——小腿被棕熊一屁股坐折了。</p>
十三苦笑了一下，对面的m20s应该从枪声里猜到结局了吧——接下来她会以什么样的进攻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p>
两团浓烟从对岸的丛林里升起，然后两个巨大的烟球从林子里滚了出来，滚过倾斜的雪地，滚到冰封的河面，一直滚到河的这一边来。</p>
烟球显然是用松枝扎成的，松烟滚滚升腾，河风一吹，四散弥漫开来，有种硝烟四起的感觉，那段最狭窄的河道都笼罩这片诡异硝烟里。</p>
“真聪明，不愧是小十九！”十三喃喃地道。</p>
十三没有办法不赞叹——相比差点冻死自己的“地遁大法”，十九的“烟雾大法”简直可以写入教科书——她可以不慌不忙、大摇大摆、毛发无损地在堪比烟雾弹的效果中通过本是靶场的河谷，向自己杀来。</p>
看来组织中那句“犀利不过十三，聪明不过十九”还真不是随便说的。</p>
十三简单固定了一下折断的小腿，开始沿着岩石往上攀爬——至少岩石上不会像雪地那样留下脚印，至少攀爬还可以倚仗两只手，好过行走全凭一条腿。</p>
但是岩石也许带来另外一个问题——没有脚印就是最大的脚印。</p>
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p>
悬崖边上，十三拖着一条断腿停住了身子，回头，迎面一个黑黢黢的枪口，闪着冷艳的光芒，像死神的光环。</p>
“果然，聪明不过十九。”十三举起了双手。</p>
“十三？”十九的声音很生硬，显然也很久没有说过话了。</p>
“嘘——”十三轻轻嘘了一声，看向十九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右手一勾，忽然拔出腿上的沙鹰。</p>
十九大吃一惊，脑子闪过一个念头就是“他不是十三”，几乎没有经过大脑的指挥，食指就条件反射地扣动了扳机。</p>
“砰”——十九ppk的枪声率先响起。</p>
一点血花溅起，十三肩头中弹，跌落悬崖，悬崖下是深不见底的深谷。十三在跌落的过程中扭转身来，沙漠之鹰已赫然在手，然后瞄准，开枪，子弹在山顶呼啸的风声中仿佛带着一股戾气。</p>
在迎面袭来的灼热的气息中，十九也再次扣动了ppk的扳机。</p>
“砰砰”——两声枪响次第响起。</p>
沙鹰的子弹穿过十九的耳梢，焦灼了她的头发、她的皮肤，射在她身后三十米外的崖壁上。崖壁的凹陷处直挺挺掉下一个人来，以及一柄压上子弹的狙击枪。</p>
ppk的子弹再次击中十三的肩膀，他像一只断线的纸鸢，直坠深谷。</p>
一直沉坠，山崖呼啸远去，十九呼啸远去，一切都呼啸远去，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p>
只有山崖上传来十九隐隐约约的哭泣：“十三，别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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