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和秦医馆。</p>
方先生抬头看了看匾额上那几个黑底镏金的魏碑，撩起青布长衫的前摆跨上了台阶。</p>
门口的小护士迎了上来：“老爷爷，我扶你一把。”</p>
方先生对着小护士摆了摆手，笑道：“老头子还走得动。”</p>
小护士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老爷爷，那您是看医生还是抓药？”</p>
方先生摇了摇头，缓步往院子里面走去：“都不是，我来看看章老爷子。”</p>
小护士热情地跟着：“那我带您过去吧？”</p>
方先生轻轻拍了拍小护士的肩头，就像爷爷拍着孙女，一脸慈祥：“你忙你的去吧，我知道那老家伙在哪间房。”</p>
小护士笑着摆了摆手：“那您慢点走，小心门槛。”</p>
方先生点了点头，一手背后，一手提着长衫的下摆，跨进了天井，心里忍不住嘀咕，这老家伙，医馆还开得有模有样的。</p>
走到挂着章太和三字的诊疗室门口，方先生驻足良久，隔着竹帘，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他的心境也随着那晃动的人影渐渐翻起波澜来。</p>
竹帘一掀，一个穿着唐装的老人出现在门口：“站了这么久都不进来，有什么不方便的事吗？”</p>
“太和？”方先生眯缝着双眼打量着这个头发略显花白的老人，即使古稀之年，依然双目清澈，面皮红润，看起来不过五十出头，于医道于武道，都处于一生中登峰造极的地步。</p>
章太和也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以“太和”名称呼自己的陌生老人，这种称呼至少三十年没有听过了，多数人以“章老”称呼，几个私交甚笃的老头子之间则以“老章头”呼之。</p>
青布长衫罩着骨瘦如柴甚至还有些佝偻的躯体，却又不失一股铮铮铁骨之意；老人斑与皱纹一同密布的脸，看不出实际年龄，给人一种风一吹就要风化的感觉；只有那一双眼睛，还显示着与外形极不相衬的清澈与明亮，以及一丝隐约的熟悉。</p>
“老方，方归祖？”章太和试探性地叫了一声。</p>
方先生脸上的皱纹变得更多了，眼里漾起一丝笑意：“你到底还是记得我的。”</p>
章太和一双手握住了方先生枯骨般的双手，用力摇晃着：“三十年未见，唉，三十年未见！”</p>
“你快把我摇散架了。”方先生笑吟吟地看着章太和，眼里有雾气在升腾。</p>
章太和停止摇晃，拉着方先生直奔后院：“走，到里面坐，咱老哥俩好好聊它个三天三夜。”</p>
一壶香茗，两个老者。</p>
方先生第一句话就将章太和震得目瞪口呆：“燕无声当年带走的那个孩子回来了。”</p>
章太和捧着茶杯的手有点轻微的颤抖：“那个传说是真的？”</p>
方先生点了点头：“那不是传说。”</p>
章太和放下茶杯，努力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波澜：“你消失近三十年，也与那个传说，呃，那件事有关？”</p>
方先生仍旧是点头：“无声是主谋，我是从犯。”</p>
章太和脸上的神色越加震惊：“我一直以为你是受燕无声牵连，没想到……”</p>
方先生一脸平静：“你还想不到，其实我一直都在魔都，一直与你为邻，甚至还从你医馆门前经过。”</p>
章太和忍不住张大了嘴。</p>
“我只是躲在一座小院疗伤，为求清静，才放出风声一生不出此宅，所以很多人都听过我的名头，却没什么人见过我的面目。”方先生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咂巴着嘴道，“这茶太香，闻起来太好，喝起来反而不如我的苦茶回甘。”</p>
章太和拍了一下大腿：“原来那黎家宾客方世炎，就是你在魔都的虎皮？你也真忍得住，同在一座城市，三十年都不来看我一眼，不，让我看一眼也行啊！还有，你疗伤为何不来找我，不方便来，托人带句话，我分分钟出现在你面前！”</p>
方先生脸上的皱纹似乎深了一些：“我中的是夕阳散，没有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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