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道,非正即邪。正者为仙,邪者为魔,有仙则有魔,有魔则有仙。正邪不两立,仙魔不同道。 自盘古开天辟地不知多少生灵位列仙班,也不知几许妖孽坠入魔道,然古有《神仙传》却无《邪魔纪》可谓咄咄怪事。 盖胜者为王败则寇,只见捉妖记并无擒仙录,大概失败的总是妖魔,或被封印或被镇压没机会写自己光辉的历史了! 故而市面上多是各路神仙的丰功伟绩,各种打怪耍宝汗牛充栋。照理说世间出了如此多的金仙大神,该捉的妖该除的魔早该所剩无几,奇怪的是这世上的妖魔总是无处不在层出不穷,敢问魔从何来? 或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从仙来,邪由正化!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不炼丹哪有火药?不修仙何以成魔?修仙有风险,入行须谨慎,生而为魔者少,修仙不成走火入魔者多,凡事过于着迷难免成魔! 然世上的生灵千条理由万般爱,觉短短红尘虽好,还是仰慕虚无缥缈之神仙。一日得道,鸡犬升天,长生不老,餐风饮露,游于四海,何其逍遥!是贪念人世,还是痴迷仙道,鬼才知道! 因而总有生灵不辞辛苦,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修仙得道。可惜成功者少,失败者多,成功者位列仙班,失败者呢?全坠入魔道?那成魔者岂不是太多! 升仙不易,成魔亦难,若无因缘际会两者皆是痴心妄想!普罗大众终是凡夫俗子,因果轮回生生不息万世无休! 可叹千万年来芸芸众生中从不乏渴望升仙者,亦不缺无惧成魔者!升仙更好,成魔亦不赖,不升仙则为魔似乎是一些修道者的信条了!这条路上源源不断永远走来各色修练者,正如谪仙所言: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闲言少述,言归正传。话说某日通往终南山升仙的山路上,踽踽独行走来一书生,踌躇满志憧憬着未来,仿佛身轻如燕仙升不远! 山高路陡不知这书生走了多久,回首处只见白云遮目,飞鸟出没,宛如仙境。山风徐徐,衣袂翩翩,书生最终还是走累了,找块山石坐下歇息,一边擦汗一边看身后的浮云。 青山隐隐,松涛起伏,雾海蒙蒙,猿声凄楚,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由不得思绪翻滚,五味杂陈,一时都涌上心头,惹双眼点点泪目。 透过层层云雾他似乎看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故居,青石街,乌瓦檐,小桥流水红灯笼,故乡的风景突然历历在目亲切起来,两下对比由不得感慨,长啸一声:三十年来如一梦,抛却诗书入仙门。 原来这书生姓李名近,字得月,家住江南富庶县鱼米乡八山镇桑梓村,年近三十,父母早亡,孑身一人守着几亩薄田,三间茅屋。 寒窗苦读功名路上挣扎了十多年,屡试不中,屡败屡战,去秋大比又是名落孙山,眼见岁月蹉跎一事无成,不觉心灰意冷,回家大病一场。 病好后终日闷闷不乐,胡思乱想郁郁寡欢,圣贤书也不读了,每日不是学姜太公钓鱼解闷,就是到镇上沽酒买醉。 一日在镇上千里香酒家喝的半醉,付完酒钱打算回家,出了门步履踉跄,一摇三晃走在青石街上,猛抬头见前面一算卦铺子。 铺子门口插着算命幡,幡上太极八卦图下写道:知天知地知福祸,不灵不验不要钱。心想好大的口气,几天没上街什么时候又来个江湖术士,进去算算。 酒喝多了进门没注意差点拌倒,站稳脚跟抬头一看,来的正是闲时,桌后太师椅上端坐一位道长,相貌堂堂,仪表不俗,宽袍大袖,气定神闲,仙风道骨,有模有样。 道长见书生满脸酒气,微微一笑道:公子请坐,且慢莫急!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李近摇摇晃晃坐下,乜斜醉眼道:姓李名近,先生先算算我要算什么? 道长捻须笑道:公子看来是明白人,贫道就不虚言了,公子刚进门差点跌倒,想来前途不顺,穷字当头,无路可走!贫道说的对也不对? 李近一拍掌笑道:正是!正是!先生高明!烦请赐教! 道长沉思片刻,铺好笔砚纸墨道:请公子随意写一字,贫道再说不迟! 李近提起笔,龙飞凤舞在纸上写个大大的门字,投笔道:请先生赐教! 道长看那字笔势飞逸却没看出是什么字,笑道:这是何字,有点象门。 正是门字,道长见笑。李近讪讪答道。 道长再看看字笑道:公子有鱼跃龙门之才,却无成龙之运,可惜!可惜! 那该如何?李近皱眉问道。 好办!好办!此门不开他门开,花径不曾缘客扫,仙门今始为君开。公子与功名无缘,与神仙倒是有缘,看公子的字大有飞升之势,前途不可限量!前途不可限量!道长说的煞有介事。 此话当真?道长莫不是诓我?李近心中一喜,转念间又颇表怀疑。 道长道:实不相瞒,贫道乃终南山玉虚宫练气士青松子,云游寻真,传教弘道,偶到贵地,义不容辞。 今日幸会公子实属机缘巧合,贫道观公子骨格清奇,气韵不凡,如若入我道门,潜心修炼,他日必成大器,何必拘泥于世之区区功名! 须知功名利禄皆为浮云,百年之后无不灰飞烟灭,更兼人心险恶,时常互相倾轧,纵然封侯拜相,终为黄梁一梦。不如修身养命,以尽天年,倘若羽化,岂不快哉! 李近叹气道:先生所言极是,只是改弦更张恐无易事,半途而废也非良策。 道长道:有志不在年高,修仙路上无老少,今世不成还有来世,世世相续终可成功。穷则变,变则通,岂能一棵树上吊死! 李近又道:家有妻儿,父母尚在,又无兄弟,如何舍弃? 道长正色道:公子可不扯谎!公子父母早亡,并无兄弟妻儿,现今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何不跳出樊笼,返璞归真,岂不逍遥自在! 道长一番话说的李近心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晚生愚顿,蒙道长指点,似拔云见日,茅塞顿开,恳请先生收为弟子,随先生修道,感恩涕零,没齿不忘! 道长笑道:公子请起,公子肯修道贫道自当尽力,只是贫道云游四方,居无定所,恐误了公子。贫道修书一份荐公子到终南山玉虚宫玄松子门下,早晚修行胜过随贫道飘如浮萍。 随即修书一份递于李近道:尽管放心,凭此信上终南山寻贫道师兄玄松子即可。 原来这青松子另有四位同门师兄弟,分别是玄松子、赤松子、黄松子、白松子,五人分别对应水木火土金五行。青松子排行老二,喜云游,行踪不定,其余四子则在终南山玉虚宫长年修行。 李近喜之不尽,接过书信,千恩万谢。又问道长卦钱多少,定要付了卦钱。 道长笑道:贫道算卦一向不准不验不要钱,待公子修道有成才再付卦钱不迟,贫道和公子日后自有相见之时,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李近又拉道长喝酒,道长并不推辞,二人到千里香酒家开怀畅饮,喝的李近尽兴而归。第二日酒醒,头晕眼花,怀里书信尚在,想起昨日之事恍然如梦。 山石上李近正出神,一阵歌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歌曰:山高林幽,松柏亭亭。柯斧柴刀,伐木丁丁。不斫良枝,唯取粗薪,寻老干枯藤,攀山越岭。 岂追金乌,随鸟同行。觅买家换酒,对月畅饮。青箬笠、绿蓑衣,无拘无束乐陶陶,也无风雨也无晴! 李近循声望去,一樵哥头戴箬笠,身穿布衣,挑一担柴正往山下走。 李近上前揖礼道:樵哥慢走,小生有礼,敢问樵哥三清玉虚宫怎么走? 樵哥放下柴担道:好说、好说,只是不知公子要找哪座三清玉虚宫?前面岔路去有两个玉虚宫,一个红一个黑,不知公子去哪里? 李近懵了,云里雾里不知樵哥所言,忙道:小生要拜三清玉虚宫玄松子为师,不知该往哪去?又如何会有两个玉虚宫?小生懵懂,还请赐教! 樵哥道:那该往黑的去,前面岔路口有两条道,路口各有一块大石,石上刻三清玉虚宫,一个红字,一个黑字。 原本只有一个黑的,掌教的是玄松子,不知何故几年前又出来一个红的,掌教的是赤松子,道门的事我等凡夫俗子不懂,公子寻玄松子往黑的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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