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女默默无言,一时语塞。 刘王氏恨铁不成钢: “你说你从小跟着俺要饭,不是啥没经过事的人,你的心咋还那么软? 俺问你,你到时候拿啥借口送礼?你婆婆要知道你单送一份礼,她能绕得了你?你是还没被收刮够不是?” 刘二女张口结舌,羞愧难当。 厢房里,石舅妈也在抱怨: “咱妹子也不知道咋想的,亲家大伯家的孙子摔伤了跟她有啥关系?这就是赶巧了。用得着啥都揽在自个身上?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刘东笑着哄道: “看你气的,小心伤着身子,俺不心疼孩子,俺也心疼你呀。” 他一笑,脸上皮包骨头越发突出,整个人显得更加难看了三分。 石舅妈并不嫌弃,反而被哄高兴了。 刘东这才慢悠悠的说了自己的看法: “女,心太软。俺倒是希望她心硬点,至少她婆婆不敢像现在这样欺负她。” 石舅妈“哼”了两声,反驳: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张家可没分家呢,一般有啥红白喜事人情走动,都是当家的出一份礼罢了。现在被她这么一搞,俺别的不心疼,就心疼伯书会受委屈。 气死俺了,俺去灶房待会。” 说着,她气冲冲地撩门帘出去了。 刘东摇摇头,回到正房。 只听母亲的声音响起: “俺给你出个主意,你就说是俺们家听说亲家大伯家的事,照得礼。” “娘” 刘二女跪下,头埋在刘王氏的膝盖上痛哭。 时下送礼,亲朋好友送的那是光明正大,毕竟以后总能还回去,有来有往,才是亲戚。 若这次是刘老五夫妇伤了或是生病,那上门探望天经地义,再不成张家元夫妇也勉强搭上点边儿。 可如今却是别房的子孙,这几十年因着兵荒马乱的,大家伙儿生活不容易,这十里八乡的礼数都不约而同的轻了不少。 比如满月时,以前送白面八斤,如今换成粗粮八斤。或者家中老人去世,以前五服内都得穿孝,如今好多改成三服。 像如今张金宝受伤,刘家根本不须探望。你倘若多礼,不厚道的人反而背后会说你巴结,狗腿子什么的。 刘王氏再嫁过,也讨过饭,但她并没有破罐子破摔,反而比其他人有骨气,这也让街坊四邻称颂有加。 如今,她却为了女儿做让人戳脊梁骨的事,怎能不让刘二女感动? 她失声痛哭道: “娘,俺不送了。俺不能让人说你。俺” “别哭了,多大个人,有啥大不了的?谁家当大的不是为了儿孙活着?你若真觉得对不起俺,回头好好想想怎么立起来。 女婿去了,俺倒有心让你改嫁,可你这脾性,就怕再找一家过得还不如现在呢。索性你还要守孝,慢慢捉摸不迟。” 说罢,刘王氏无奈的对刘东命令: “快把女扶起来。” 又指指炕桌上放的粗布钱袋,吩咐: “一会儿你陪她去街上买东西去,好不容易送一回,别省!俺回里屋躺躺,俺骨头硬,最受不得人哭。 这天儿,没日头就不能过了,女也不用再回来,你干脆把女送到山上。” 院子里,兄妹两人一露头,只见石舅妈靠墙立着。 刘二女红着眼眶,汗颜无地的轻声叫了声“嫂”。 石舅妈翻了个白眼,语气冲冲地: “你跟俺来!” 说完,一甩袖子进灶房里等着了。 刘东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勉强戴着笑,安慰: “没事,你嫂子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你先等等,俺去看看。” 刘二女轻声应了声“好”,她小声的嘱托: “要是,你把荷包先给嫂子。” “好,俺知道了。” 刘东心里七上八下的,他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进厨房,脑子立马懵了。 好半天,他回过神来,激动的问: “媳妇儿,这,你这是?” “这是给他们娘俩私下里开小灶的,这是俺买绣品攒的,不多,算俺的一片心意吧。” 石舅妈事做的好,语气却阴阳怪气的。 刘东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荆条编的小圆篓。 里面放着: 两三斤小米,十来斤玉米面,一斤白面,六七斤红薯,一颗大白菜,一小罐子咸菜,三个成年人人手大的粗粮窝子,最上面一个精致金鱼戏荷的荷包栩栩如生。 “媳妇儿,这,要不小米别给了,你坐月子时用的着呢。” 刘东讨好道。 石舅妈眉毛一竖,厉声喝道: “滚!俺就缺那点米?你咋不给俺买点新的? 要不是看在伯书的份上,你看俺搭理不搭理她。你告诉她,这是俺为他们娘俩准备的,是让他们补身子用的。 养的白胖点,省的人说咱家养不起姑娘。 若让俺知道她又把东西上供给家里那老虔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看俺饶得了谁。” 刘东吓的抱头窜鼠,连连答应: “好,听媳妇儿的。” 瞅空儿,吃力的拎着篓子窜出门去了。 夕阳西下,大地逐渐寒冷。除了微消的雪,山上光秃秃的,放眼望去,乌黑一片,财狼虎豹,鸟虫人畜的声音俱无。 刘二女走在其中,要不是挂念儿子真想返回去,太瘆得慌了。 终于在她摔了三四个跟头,浑身热汗快塌湿棉袄时,狐子山就在眼前了,母子两个如何欣喜,如何抱怨害怕不必细提。 刘二女坐下稍微歇息了一会,两人便吃力的扛着东西回家。 不提途中多么艰难险阻,到家时天也全黑了。 若是以前,娘家送过来的东西刘二女怎么着都会送到上房。 一来,还没分家,子女无私财,家中所有东西都是公中的。一经发现,那绝对是一场‘世界大战’ 二来,别看张知青在世时懒惰,但他却是难得的孝子,有什么好的,宁愿饿着老婆孩子也得敬上爹娘。 如此这般,再有私心,有自家人拖后腿,你也不敢藏私。 如今,有石舅妈的话在先,她倒不敢送到上房了。可东西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进家还没人看见啊。 张伯书人小鬼大,趁着母亲在院外放柴火,他吃力的把背篓藏起来,先跑回家‘侦探敌情’去了。 过了片刻,他又跑出来,马上小声催促: “娘,快点,他们都睡了。” 刘二女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小声翼翼地从院中窜过,万幸,没人发现。 母子俩坐在炕上,刘二女就这微微的夜光,将篓子里的东西分成堆儿。 四色糕点,五斤鸡蛋,一斤红糖,这是送大房的礼。 小米,粗粮,咸菜,,白面,并一半红薯是一堆。 另一半红薯,白菜加上三个窝子另放在一块儿。 娘家,石舅妈给的钱没花完,刘东没要,如今又是一堆儿。 像是猜到了母亲的用意,张伯书不满的抱着大白菜道: “娘,大白菜,我们去年冬天到今儿还没吃过呢。” 刘二女笑笑,取笑道:“小馋猫儿,就你精。” 她疲惫的道: “娘也是没法子,明天只要去看金宝,你奶保管知道东西是你舅拿来的。都能送大房礼了,咱们母子能一点东西也不给?你觉得你奶会相信? 你奶那人这些年俺也了解一些,只要咱们主动上交,她是不会相信我有胆子私藏的。 更别说,她又时不时的来窑洞里翻检一番。 所以与其啥东西都留不住,还不如咱们自己先舍一些。尤其大白菜,这东西不好藏。” 张伯书怏怏的放下白菜,仿佛一只无精打采的小树苗。 刘二女心疼的摸摸他的头,故意哄着他: “快别待着了,赶紧给娘想想,这些东西该怎么藏。” 藏东西好啊,这藏好了都是自家的。 他立刻神采奕奕,兴致勃勃地出起注意来。 母子两个该收拾的收拾,该藏的藏。 不一时,一切妥当。 刘二女趁着夜色,来到正房们前,小声叫唤: “娘,儿媳有事求见。” “啥事?” 过了一刻多钟,张杨氏怒喊: “明儿再说。” 刘二女等了等,刚要回屋。张杨氏又道: “说罢,偷偷摸摸的,小里小气。” 刘二女大声将事情说了,屋里静默了片刻,张杨氏吼道: “滚!东西也拿走,俺不要你的臭东西。” 然后屋里咣当乒啷连声响成一片。 刘二女吓了一跳,她想到婆婆会生气,但没想到会这么生气,正不知所措,张老五大声吩咐: “你回屋休息去吧,东西你跟伯书分吃了,不用给俺们留了。” 说完,屋里的声音也渐渐没了。 刘二女听着他的话像是真的,也不敢再待着,回屋与张伯书分吃了窝子,一宿无话。 次日,刘二女从宋氏那知道昨天的八卦,听着她的淳淳叮嘱,总算明白昨天婆婆为什么那么大火气了。 能不火吗? 不光大伯找公公说了以后不再接济的事,昨天,其他人也没在大房讨到好,婆婆当着亲朋好友的面丢了好大一个没脸。 刘二女绝对不承认她是有一些窃喜的。 不过,如今有一个问题摆在眼前: 两房昨天差点撕破脸,她这赔礼还送吗? 思来想去,辗转难安,她终于下定决心,送。 十里八乡的规矩,不管送什么礼,逢四不送,只能上午送。再讲究一些,逢单不送。 今日二月初九,正逢单日,但九寓意好啊。 刘二女收拾收拾,提着陪礼上大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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