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因为宋昱这小子横插一脚，导致她的复仇大业不成功，陈真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默默抽回了脚，望向黄杉，后者也不愧是老江湖，立刻反应过来，笑道：“还是我来弄吧，棉花细皮嫩肉的，小宋你可别把她弄哭了。”</p>
之后，黄杉三言两语将两个男人打发走，陈真见状立刻连珠炮一般地说道：“黄姐，这次走的急，宋昱你做过背调吗？我现在觉得他可能不是圈外人，可别搞得我露馅了。”</p>
对此，正在给她处理扭伤的黄杉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边给她喷镇痛喷雾一边淡淡道：“就算他知道，李眠也从来没露过脸，而你现在就是李眠……你要一直记住合同上写的这件事。”</p>
说罢，黄杉猛将膏药贴在她红肿的脚踝上，直让陈真疼地倒吸一口气，心里也不禁咯噔一下。</p>
黄杉……果然是知道了吧？</p>
加上先前进废厂那次，她已经是第二次带着宋昱单独行动，以黄杉的老辣不可能看不出问题。</p>
不久前，黄杉借着怨鬼的由头说出了儿子的事，算是拿出了诚意，却没想到自己还不知好歹，如今语气才会变得如此不客气吧？</p>
想到这儿，陈真不禁头大如斗，毕竟，上回她确实是有意想要吓唬宋昱不假，但这次纯粹就是大晚上撞鬼，受了伤还得遭人平白怀疑，这可真是比窦娥还冤。</p>
只是，她还惦记那 23 万，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个节骨眼上和黄杉撕破脸。</p>
无奈之下，她只能尝试着岔开话题：“说来，黄姐，李眠的病好点了吗？”</p>
对这个话题，陈真本以为黄杉不会正面回答，然而女人却摇摇头：“不太好……她过得一直都没你们看到的那么好。”</p>
……什么？</p>
陈真还没反应过来，宋昱却已经急不可耐地跑了回来：“黄姐！棉花的脚真的没有骨折吧？”</p>
看出他满脸焦急，黄杉似笑非笑地起身：“小宋有女朋友吗？还是说对每个老板都这么好？”</p>
这是一句试探。</p>
陈真听出黄杉的意思，当即也跟着开玩笑一般插嘴：“是啊，宋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难不成，是喜欢我做的饭啊？”</p>
她抬起一双溜圆的眼，想要从宋昱的脸上找到对方喜欢棉花料理的蛛丝马迹，结果却没想到，宋昱的脸色竟是在瞬间沉了下去。</p>
他苦笑：“蒋哥，你下午是不是和我说，只要有一个人有所隐瞒，就会连累别人？”</p>
一时间，众人都是一愣，却听宋昱忽然幽幽叹了口气：“早知道，就早点像是蒋哥你说的，坐下来说出心里的秘密，让怨鬼离开……或许，那样就不会让棉花你出事了。”</p>
第22章 管杀不管埋的糖衣混蛋</p>
总的来说，宋昱这些年之所以能在旅拍这个行当里生存下来，靠的确实是两个字。</p>
嘴甜。</p>
而这也并不是他在入行之后才学到的本领，事实上，早在大学家里出事的那一刻，宋昱就注定会成为一个言不由衷的人。</p>
消息传来的那一天，他正在周宁艺术大学读大三，警察的电话打去了辅导员办公室，总共说了三件事。</p>
第一，他家里煤气爆炸了。</p>
第二，他的父亲当场被炸身亡。</p>
第三，他的妹妹如今正躺在 icu 里，全身有大面积的重度烧伤，如果能凑出医疗费，或许就能留住一条命。</p>
当时，刚满 21 岁的宋昱读的是摄像专业，脖子上还挂着沉甸甸的相机，听了辅导员委婉的转述，他的脑袋里空白了很久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三句话加在一起的意思就是，从现在开始，他必须要想办法弄到很多钱，这才能保住他唯一的妹妹，宋年。</p>
而还没有大学毕业的他又还能有什么办法？</p>
整整三个月，宋昱在学校办理了休学，紧跟着，就是无休止地摆笑脸，说好话，走遍所有的亲戚朋友，最终，在受尽白眼之后，他终于零零散散地凑到了妹妹的救命钱，好不容易，才让浑身烧伤的宋年从重症病房里搬了出来。</p>
而麻烦到这里当然还没有结束。</p>
借了钱就得还，还不上还得接着求。</p>
21岁的宋昱在一夜间就从家里的大儿子变成了一家之主，他艰难地学习着那些学校里没有教过的东西，找中介，谈价格，卖了房子，紧跟着又变卖了父亲那辆已经不值什么钱的老车，家里的积蓄逐渐在他手里变成一笔又一笔插着翅膀的汇款，最终都用来堵了先前借钱的窟窿。</p>
宋昱还记得，那是一个午后。</p>
宋年还在医院，而他精疲力竭地坐在被翻得一地狼藉的老房子里，看着远处那张他和妹妹曾经坐过的老餐桌，反复思考一个问题。</p>
他到底该不该放弃做一个摄像？</p>
从宋昱记事开始，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盯着那些他觉得好看的东西，一看就是一整天。</p>
而同样，对待好看的人，他也能滔滔不绝夸上很久。</p>
可以说，捕捉美，称赞美，是他从小的梦想，而他也确实擅长去美化他所看到的一切，只是很不幸，这一行也是出了名的烧钱。</p>
先前家里凑了很久才勉强给他凑出了学校要用的一套佳能和尼康，让他在艺术院校深造，可如今，顶梁柱的父亲都已经不在了，以他和宋年的状况，显然，更加务实的工作才是首选。</p>
空荡的房子，宋昱一坐便是一个下午，直到夕阳的暖光洒满他的半身，宋昱这才猛地回过神，意识到他该去医院给妹妹送饭了。</p>
虽说自从事故发生，宋年很少向他抱怨，但宋昱知道，这场意外已经彻底改变了妹妹的一生。</p>
而那一天，当宋昱提着饭盒到了病房门口，隔壁床的护工忽然叫住他，将他拉到了楼梯间，小声告诉他，宋年下午刚和换药的护士吵了一架，只因为对方在拆绷带的时候随口问了她一句，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伤口的愈合情况。</p>
护工到底是在医院里干久了，看宋年年纪太小于心不忍，告诫宋昱，一定要注意安抚烧伤病人的心情，毕竟，不同于一般的病，随着烧伤的伤口开始好转，伤疤的颜色会逐渐变深……过去有许多人都是在这个阶段崩溃的。</p>
而也就是在那一天，透过病床门口小小的窗子，宋昱看到了床上缠满绷带，却连哭都做不到的妹妹坐在夕阳的余晖下盯着窗外发呆，他忽然就意识到，妹妹的样子已经回不到从前，如果连他都无法端起相机哄妹妹开心，那个过去在他面前爱臭美，喜欢拍照的宋年或许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p>
想到这儿，宋昱最终掐断了自己想要变卖相机退学的念头，决定了，无论再苦，他都要把这条路走下去。</p>
之后两年，就连宋昱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p>
为了之后好找工作，他必须要回归学校，为此，他将宋年带去了周宁，在学校旁租了一间小小的房子让妹妹养病，定期还要带妹妹去医院做康复训练。</p>
生活里全是要用钱的地方，医疗费，房租，水电费，他和妹妹的学费……宋年帮他计算好一切，而宋昱要做的就是拼命在外工作，填补上那一串串的数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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