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宇一副遥想当年的表情，叹道：</p>
“不瞒殿下，何止是裴某，这是历代裴氏家主想做，却未能做成之事。</p>
当年太祖，先皇在位，裴家都递过开边贸的折子，只是当时时机未到，太祖和先皇都将折子留中待发，不了了之。</p>
现在时机终于成熟，裴家历代家主都未做成的事，只盼能在裴某手上做成才好。”</p>
两国之间要开边贸，首先两边要达成和平的局面，否则对方既然能抢，何需花钱买？</p>
开国之初，北虏兵强马壮，实力强大，对大穆虎视眈眈。</p>
太祖以武力得天下，对北虏奉行的是以战止战之策。</p>
太祖六次北征，更有沈大将军千里奔袭取敌首狗头的壮举，北虏自此元气大伤。</p>
而先皇登基后，对内休养生息，对北虏行离间之计，让北虏自己内部打了起来，北虏四分五裂，实力更是比不上从前。</p>
有了太祖和先皇两代的努力，加之北虏小王子身死，不断削弱了北虏的实力，才有现在，苏凤仪能开边贸的可能，这就是裴宇所谓的时机成熟。</p>
裴家想了这么多年的事，写出的折子，自然是好的，但是在苏凤仪看来，还不够。</p>
裴家虽是世家，但从未亲身下场争过天下，所以还是地主的思维，而不是君主的思维。</p>
地主的思维，是有更多的土地，更多的粮食，更多的银子，身外之物越多越好。</p>
而君主，深深刻在每一个君主骨子里的是，普天之下，老子天下第一，敢威胁老子的，通通去死。</p>
君主的思维，摆在第一位的永远是，不论用各种手段，铲除一切对皇权的威胁。</p>
天下独尊的地位才是目的，身外之物都是达成目的过程中的必然。</p>
银子是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p>
苏凤仪把折子还给裴宇：</p>
“裴大人，北虏商人来我边境做生意的条件错了，可再斟酌一二，重新算算。”</p>
裴宇很愕然，他可以断定，这折子上的每一个数字，都是裴家历代师爷精心算过的，没有可能算错。</p>
而且长公主就这么看了一眼，除非她自己算过，否则没可能一眼就能看出对错。</p>
所以错的不是数字，不是北虏来我大穆朝做生意，朝廷需要抽多少银子，而是这个银子本身，就有问题。</p>
裴宇看向苏凤仪，心中斟酌道，殿下为何非开边贸不可？不图银子，那殿下图谋的是北虏的什么呢？</p>
苏凤仪见他面露疑惑，便问道：</p>
“裴大人，你认为北虏人打仗，最大的依仗是什么？”</p>
裴宇听到这里，从太祖，先皇，长公主，依次想下去，假设太祖，先皇和长公主做的都是同一件事儿？</p>
那是什么呢？</p>
那就是，削弱北虏！铲除威胁！</p>
不论是武力，还是离间，还是边贸，三代皇家，都是为了这同一件事！</p>
裴宇一下子打开了格局，笑道：</p>
“原来如此，殿下所言甚是！自然是裴某错了！”</p>
到了晚上，裴宇又重新交了一份折子给苏凤仪，如此短的时间，和上份相比，自然简单粗陋，但苏凤仪却满意极了。</p>
裴宇折子上，写的北虏来做边境生意的唯一条件，那就是：用马换。</p>
北虏骑兵赫赫威名，而长公主要用边贸，毁掉北虏骑兵的根基，掏空北虏骑兵的家底。</p>
北虏战马，才是长公主的，最终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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