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家院子，大丫拧着眉头，对着刻了字的黏土板，拿毛笔在纸上，小心的一笔一笔的抄。 她才六岁，手力气小，二叔金玉梁给她挑了小一点的尖毛笔，还说她一定写不好。 大丫不服，她学的可快了，村学里学了好几年的大男孩子都没她认字多！ 一想到表姐虎妞被卖进青楼要过苦日子，她就好像自己被卖进去了，恨不得帮姑母赚钱。 可她不会赚，而现在只要认字写字就能帮姑母抄书赚钱，她就从早到晚的学！ 见姑母回来了，大丫就吹干了手里的纸，小心的捧着纸。 这纸还是姑母自己掏钱买的一刀纸，花了姑母十文钱呢。 “姑母，你看，我写的咋样，”大丫给赵小妹看她写的。 赵小妹只认得几个字，哪里看得出什么来，但凡要送到华家去的抄书，都要经过金玉梁那一道。 金玉梁说可以，赵小妹才会送。 大丫年纪小小，写的压根就不行，狗都比她会爬——这是金玉梁说的原话。 赵小妹没对大丫这么说，她知道大丫辛苦的认字学字，是为了救虎妞，给她攒钱。 “写得好，又能替我赚一文钱了，不过现在天黑了，别写了，熬坏了眼睛还要看病花钱的，” 赵小妹挤出笑，开心的收走大丫抄的废纸，存到了布袋子里。 布袋子攒了有一册书那么厚的纸了……这些都是大丫写的。 二丫还小，就笨些，不会写。 胡老太见赵小妹回来了，就问今儿赚了多少钱。 赵小妹取了银子出来：“华家马车来接我，我直接进了华家，说书给了我一吊钱，我给了几张纸，大老爷很喜欢，说要赏我，塞了银子给我，大概是二两吧。” 胡老太没帮赵小妹存着，叫她自己收好，还感叹了下：“你买一刀纸花了十文钱，几张纸连一文钱都不到，就换了二两银子回来，那句老话说的好，书里有吃的，有穿的，有银子，还真说准了。以后叫大丫二丫三丫都跟着狗蛋好好读，不要她们跟狗蛋一样当个状元探花，当个抄书的也成啊。” 赵小妹藏好了银子以后，回来就嗔道：“当初我想读书，娘你还不让呢。” 胡老太咳嗽一声，“我哪知道皇帝早就允许女儿家的念书啊，都说不念书才嫁得好嘞，你说你今儿撞见你婆婆啦，还吵起来啦，你这是真不想回婆家了啊。” 赵小妹一想到王老太那个死老婆子就来气：“不回。” “那以后你男人当将军回来，咋办，那死老婆子肯定会说你坏话的。”胡老太也有些愁。 要是田二郎死的干干脆脆的，她直接叫赵小妹改嫁就好了。 可书里说，田二郎会死而复活，当将军回来呢！ 赵小妹改嫁了，岂不是以后便宜了别人。 胡老太舍不得赵小妹吃这个亏，“我这里你也不用照顾了，你就回去吧，你婆婆是刁钻了些，可你也不差啊，趁男人不在，互相刁钻着过，以后男人回来了，偏帮他娘，你还没这个刁钻的机会呢。” 赵小妹被老娘扣了一顶“刁钻”的帽子，无语了：“不回，虎妞没回，我绝对不回那个家。” 说完也不想听老娘的唠叨，抱走了自己的被褥，找别的屋子躺着了。 翌日一早。 公鸡一叫。 赵小妹就爬起来了，她去了草棚那，用棍子把金玉梁戳醒了，“起来，咱们练说书。” 金玉梁要疯了，可在彪悍的阿姐面前，他不敢疯。 疯了要接受被打的教育。 金玉梁只能打着瞌睡，听赵小妹一遍一遍又一遍的练习说书，他时不时的会挑些毛病，给些建议。 最后他没忍住，“姐，为啥我好像说话比你们好听。” 他发现了，村里人和赵小妹一样，说话都土土的，有时候说得快了，他还听不懂。 但他就不一样了，说的那个腔调，都能把他自己迷倒。 赵小妹练的口干舌燥，猛地喝了一大口水，打了个嗝：“你说的好听，要不跟姐一起去说书，我把你脸画黑来，变成黑面头了，那衙门的人也该认不出你了吧。” 金玉梁可不想进城受罪，去过一次，差点被大黑牛打爆头。 他心里都有阴影了，“不不不，我说的哪有姐你好听。” 赵小妹没再纠缠，又练了一会儿，练累了，就从草棚里拿了华家捐的纸笔，塞给金玉梁。 “来，你写信，就说他们寺里的玄赫和尚，落在凌云县华家手上了，她们想招他为赘婿，速速来救，再晚一些，玄赫和尚的孩子都能打猪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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