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即他又有些忧虑,苍蓝教少主顾怜体弱,这已经是江湖人尽皆知的事情。 此时宋棯安微微端详顾怜,发现他只是唇色微微发白,脉搏却是如常的,看来真的只是水土不服有些不舒服,不是什么大事。 宋棯安这才放下心来,他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太过热情弄得周围人的眼神有些怪异,特别是钟遥,此时他直接呆愣在原地,满脑子都是“阿怜和宋公子什么时候相熟了,我怎么不知道?” 但顾怜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本就是长袖善舞之人,如今可以和宋棯安交好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只是他不习惯与他人这般亲昵,便不动声色推开宋棯安,笑意盈盈道:“是我的不是,原本应该先去拜见宋掌门,只是我身体不适,唯恐失礼,这才遣人去禀告……” 顾怜说着脸上浮现些许愧色,本来于情于理应该是他去嘉阳派拜访长辈,但这次自己风尘仆仆,衣衫不净,这样见客未免太过失礼。 他告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宋棯安打断:“这事先不急,是我不好,明知道你身子不好还让你千里迢迢奔波”。 这确实是宋棯安的心里话,篬蓝教教主贺棠病重,目前教内顾怜主事,他也是唯一一个有身份可以代替教主参与各种宴会的人。 为了确认顾怜身份,嘉阳派送出去两份邀请函,一份送到顾怜手中,一份送到贺棠手中。 嘉阳派和篬蓝教十几年未有交集,而篬蓝教现在又与如意楼交恶,所以,这次宴请,顾怜没有选择的余地。 宋棯安越想越觉得内心的愧疚无以言表,只能平复好心情,心里暗暗想着就算顾怜不是他弟弟,他也会补偿顾怜的。 宋棯安环顾四周,拉着顾怜坐下来关切道:“让我给你好好把一下脉,这样也好对症下药……” 顾怜正想推辞,旁边的钟遥却是欣喜万分,抢先一步越过他主动应承下来:“那就多谢宋公子了!” 钟遥知道顾怜内心顾虑颇多,也不想欠嘉阳派人情,但他可不想那么多,他只想顾怜身体康健就行,大不了到时候他还人情就好。 顾怜隐晦地瞥了钟遥一眼,但眼中并无多少怒气,随即见推辞不得,只能应了下来。 宋棯安是真心为顾怜诊脉,这才发现江湖传言不可尽信,顾怜虽然有些体弱,但只是轻微的气血有些亏空罢了,远不到传说中的“虚弱”。 只是气血双亏也不能马虎,时间久了会出大毛病的。 宋棯安紧接着仔仔细细询问了顾怜平日的饮食,这才确定,顾怜的气血弱完全是他自己挑食所致。 只是宋棯安有些诧异地瞄了旁边的钟遥好几眼,这个人给了他很大的惊喜。 刚才询问顾怜饮食方面的问题,小到平日的一餐一饮,大到忌食汤药,事无巨细,钟遥总是能如数家珍,显然是在这方面下了苦功夫的。 宋棯安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传说右护法钟遥的权力被顾怜架空,两人之间怎么也不该这样毫无芥蒂。 但钟遥的表现,完完全全是发自内心的担忧和关切,一点都不做假。 而且钟遥在旁边递水、收拾东西,似乎对自己所做的那些下人的活计也甘之如饴,完全没有半点不情愿。 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是篬蓝教的右护法,宋棯安险些以为这是顾怜身边伺候的小厮呢。 看来传闻果然有误,有这么一个人在顾怜身边,宋棯安很放心。 他的眼睛扫过医箱中的银针,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开口道:“我为你针灸吧,这样好得快些!” 其实顾怜的病情完全不需要针灸,但宋棯安就是想亲自确认一番,亲自看一眼顾怜身上的印记。 顾怜欲言又止,似乎没想到还需要针灸,但宋棯安在江湖上有“小神医”之称,钟遥很是信服,在旁边软言相劝。 宋棯安狠了狠心,故作没有看到顾怜面色上的犹豫,强调道:“针灸会让你好得快些,放心,不疼的。” 顾怜闭了闭眼睛,终于在钟遥的百般劝说下点头同意。随即他给钟遥递了一个眼色,让他先行出去,然后才依照宋棯安的安排趴在软榻上。 宋棯安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印记,果然是自家的印记。 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宋家的那些吊坠是由特殊材质炼成的,只有宋家人才知道,吊坠遇火会变成深蓝色,若是烙在人身上,呈现出一种黑色中隐隐透出蓝色光芒,而且这需要特定光线才能看到。 这也是十几年来为什么没有人可以冒出成功的原因…… 此刻看到这个印记,宋棯安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所幸顾怜低着头,并没有看到他脸上的异常。 只不过一息,宋棯安就收敛了自己的神色,他状似无意地掠过那个印记,立针于大椎、神堂等穴位上。 “你后背上这个印记,是胎记吗?” 在扎好银针之后,宋棯安没有忍住,还是询问了顾怜这个问题。即使他已经平复了自己的语气,但口气中还是难免带着些激动,这让顾怜微微有些惊诧。 “不知道”,顾怜思索一瞬,认真回道:“这个东西我有记忆的时候已经有了,不过相比于胎记,我觉得它更像是烙印。” 宋棯安还待说些什么,只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现在不是时机,如果自己冲动地说出来,顾怜也不会相信。 等爹调查清楚后,自己再把这件事说出来,到时候也有证据验证,顾怜更容易相信。 幽幽叹了一口气,宋棯安这才发现顾怜身上还有许多伤痕,仔细瞧着像是牙印,还有些刀伤…… 难怪提到针灸时顾怜会有些犹豫。 宋棯安收起心里的涩意,即使早知道顾怜坐上这个位置不会容易,但是真的看到他身上的伤痕,宋棯安才真真切切感到一阵心疼。 宋棯安还记得,由于是幼子,又长得乖巧讨喜,母亲难免偏疼些,即使都两岁了还整天抱在怀里。 父亲偶来时,总是训斥母亲慈母多败儿,但他知道,即使是严肃的父亲,也会在幼弟的撒娇下软了心肠,不忍心对他摆脸色…… 宋棯安回头凝视着顾怜,意图从他脸上找出一点和幼弟的痕迹,但他当时年龄太小,对于幼弟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更遑论从顾怜面容上找出。 强行拉回自己思绪,宋棯安正待开口和顾怜聊些别的话题来拉近关系,却发现顾怜不知道何时已经悄悄合上了眼睛,昏昏欲睡。 看着顾怜的睡颜,宋棯安轻笑一声,他放缓动作,估摸着时辰,将顾怜身上的银针一一拔出这才悄然离开。 临走时还不忘悄声示意门外的钟遥收敛声息…… 第二日宋棯安心里还记挂着顾怜的病情,特意起了大早打算去看望顾怜。 岂料他还没有来得及出门,顾怜已然到了,此刻已经递上了拜帖在门外等候。 顾怜打从入了嘉阳城以来,内心的诧异就越来愈多,昨天他的人先是发现暗中有人偷窥,而且推测到此人来自嘉阳派就已经让他足够惊讶,而今日亦是如此。 按照他的身份,宋掌门完全不需要屈尊降贵接见他,但此时,顾怜扫了一眼主位上正襟危坐的宋子殷。 他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宋子殷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些许探究,这让顾怜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自问今日着装、行为皆没有失礼的地方,为何惹得这位宋掌门如此看他。 还有旁边那位,虽然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但他能和宋子殷同位,必然身份不低。 这应该就是江湖人人推崇的奇侠褚平吧,顾怜心里暗暗猜测,曹珏与宋子殷年龄相仿,江湖传说曹珏乃是习武的莽夫,有人甚至把他描绘成五大三粗的汉子,但今日一见,果然的传闻不可尽信。 原以为褚平和宋子殷年龄差不多大,但是今日一见,宋掌门自是不必说,身上那股肃杀之气令人心惊,而本以为是莽夫的褚平,看起来剑眉星目,疏朗英气,不知道的绝不会认为他是长辈。 顾怜不动声色掠了几眼,在褚平似笑非笑的脸上顿了顿,然后俯首行礼:“是晚辈的不是,本应该上门拜访,却因为身子有恙,这才……”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褚平打断:“这些昨天小安已经说过了,你不用再废话了。” 虽然话语很是不耐,但顾怜没有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不耐的意思,看来江湖说褚平不太会做人是真的。 褚平此时正在沾沾自喜,他可一点没觉得自己的话不客气,本来就是,顾怜身子不好这件事不是已经说过了,那现在费什么话,白白浪费时间? 倒是旁边的宋子殷无奈地向褚平使了个眼神,这才让褚平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也有些不太合适。 但他可真没不耐烦的意思,但是现在话已经出口,想要收回已经不可能了,褚平索性闭上嘴巴,反正多说多错,他还不如不说了呢。 至于那句不合时宜的话,褚平端起桌上的茶杯,以茶代酒,他向顾怜使了个眼神,像是致歉,然后大剌剌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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