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皇帝抛出来的这个问题，岭南王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倒是思考了片刻，这才开口。 “臣以为，诸位皇子之中，以太子和战王年纪最长，太子一向沉稳，做事最为妥帖，而战王殿下，帮着陛下处理了不少事，有经验傍身……” 就在皇帝以为，他要从这两个人之中推荐一个时，他却突然话锋一转，提到了另一个人。 “只是，臣觉得，不管是让哪位皇子去，恐怕，都不如摄政王亲自前去。” 岭南王的话才刚说完，皇帝的脸色，便有了变化。 他并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但垂在一旁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握住了龙椅的扶手。 自从岭南王进京以后，他便一直派人在暗中盯着，倒是没有发觉他有什么不臣之心。 平日里岭南王出去同人游玩，也都是去一些烟花之地，根本就是个玩物丧志的废物。 他也没见夜九霄同他接触过啊。 皇帝更是想不明白，岭南王此时，为何会将夜九霄牵扯进来。 他找来岭南王商议此事，就是想从几位皇子之中，选出一位，但又不想旁人根据这件事情，来揣度帝王心思，最后再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可是万一，岭南王和夜九霄搅和到一起，那只会让皇帝更加忌惮。 当然了，除了这些，皇帝还想到了更多。 会不会是夜九霄那边，主动联系的岭南王？ 那这样的话，他就要额外提防夜九霄了。 这些年来，皇帝一直都怀疑夜九霄有不臣之心，但不管他如何试探，夜九霄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来。 但无论如何，他对夜九霄，都始终放心不下来。 他总是喜欢以己度人。 “哦？可皇弟这些年来不喜朝政之事，朕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拿此事去劳烦皇弟啊。” 皇帝心中有种种波澜，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继续试探着岭南王。 无论他如何试探，岭南王都是一脸淡定，好似根本就没有私心一般。 “这终究是两国邦交之事，摄政王身份尊贵，又是陛下亲弟弟，由他去迎接再合适不过。” 为了能够促成这件事，岭南王自然是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 “陛下无论派哪位皇子前去，都会有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隐患，如此，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杜绝了这种事情。” 他在人前一向表现得耿直，因而就算是说出这样的话来，皇帝也并未因此而怪罪他。 反倒是他的话，引起了皇帝的深思。 倘若事情真的变成岭南王说的那样，倒不如一开始，就直接杜绝这种可能。 只是，派遣夜九霄过去，万一因此助长了夜九霄的势力，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份顾虑始终萦绕在皇帝心头，才会让他迟迟下不了决定。 “况且，若是陛下让摄政王前去迎接，更能够彰显陛下对于楚国使者们的看重，在百姓看来，也是两国和睦的表现。” 岭南王见皇帝有所动摇，干脆换了一种说法。 “摄政王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前去，若有功劳，也理应算在陛下身上。” 没错，他才是下命令的那个人。 就算夜九霄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去拉拢楚国人或者做些别的什么，估计也没人会买账。 “那么，朕就按照皇叔所说去安排好了。” 皇帝分明已经下了决定，却还是有些怀疑二人的关系。 他笑着开口：“朕平日里，也没见皇弟同皇叔你有往来，怎么这一次皇叔会举荐皇弟呢？” “臣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朝廷的安稳，可不敢有半分私心。” 岭南王的回答，依然是滴水不漏，很轻易便打消了皇帝的疑心。 让人送岭南王出宫后，皇帝便让人去宣了夜九霄入宫。 夜九霄并不知道皇帝的打算，但直觉告诉他，应当是和楚国过来的使者有关。 果不其然，皇帝很快就说了自己的打算。 哪怕并没有外人在场，皇帝还是伪装出一副知心兄长的模样。 他朝着夜九霄开口：“朕知道皇弟你不想太过操劳，只是这迎接使者团的事情，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交给皇弟你最为稳妥。” 稳妥么？ 皇帝这冠冕堂皇的话，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他眼底的算计，可瞒不过夜九霄。 夜九霄自然不会让他如愿。 更何况，前去迎接使者团，一来一回至少要四五日的时间，他可不想离开京城太久。 “皇兄明白，臣弟一向不喜这些。” 夜九霄淡然地看向皇帝，对于此事毫不心动。 “皇兄膝下那么多皇子，无论派谁去，都是个锻炼人的好机会。” 他话语平静，落在皇帝耳中，却生出了几分别的意思。 夜九霄这么说，是在嘲讽他膝下的几个皇子都不成器么？ 一瞬间，皇帝就忍不住想起，当年父皇还在时，总是感慨，他们几个已经成年的皇子，都比不过未曾及冠的夜九霄。 若是夜九霄早生几年，皇位于他而言，不过是唾手可得之物。 就连他，若不是沾了亲弟弟的光，也得不到这个皇位。 这样阴暗的心思，始终都扎根在皇帝心底。 不过都已经隐藏了这么多年，他自然不会轻易暴露。 他笑眯眯地看向夜九霄：“可你我始终是亲兄弟，派你前去，朕才更放心啊。” 其实前去迎接使者团，也并不是一定要皇室中人前去。 但皇帝还是担心楚国来势汹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难。 还是派人去看着比较好。 经过岭南王那一番话后，皇帝倒是更加认定，还是让夜九霄去最为保险。 毕竟，夜九霄上头，还有母后压着。 况且他已经交出权利这么久，皇帝纵然忌惮，但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处处防着。 “朕都已经决定好了，这一次，就劳烦皇弟替朕走上这么一趟，顺便探听一二楚国的意图，是否会对两国邦交不利。” 就算怀疑夜九霄对皇位有野心，但皇帝，从未怀疑过他对百姓和社稷的担当。 尤其是在家国大事上头，夜九霄绝对不会徇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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