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枕乌云堕翠翘。午梦惊回,满眼春娇。 嬛嬛一袅楚宫腰。那更春来,玉减香消。” 以此同时,齐府厢房里,一位佳人正侧卧蜷缩在榻上,乌黑的鬓发堆叠在枕上,与玉色软枕对比鲜明。 女子鬓边的翠翘滑落枕畔,整个人皱着眉头,汗如雨下,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男子坐在床边,拿着手帕,一遍遍擦拭女人额头上的汗珠,紧握她抓着被沿的手, “玉儿,再等等就好了,药马上就好。” 女子不发一言,已经没了开口的力气,仅凭本能的意志去抵挡心脏处锥心之痛。 “药怎么还没好!派人再去催!” “公子,药好了,药好了。”一名小厮慌忙跑进厢房将手中瓷瓶递给坐在床边的男子。 男子倒出丸药,塞到名唤玉儿的女子嘴里。 此时的玉儿已疼的几无神智,仅凭本能去吞咽,药丸刚一入体,疼痛霎时减轻,玉影睁开水雾蒙蒙的双眼,呆滞的看着床帐,一时还没有缓过神来。 “玉儿,好些了吗?”男子轻声哄着,问道。 “嗯。”嗓子干的要冒火一般,玉影只发出一个滞涩的音节。 “今日的血够做几份药?” “六枚,够撑半年了。” “嗯,下去吧。”男子屏退左右,俯身过去整理玉影鬓边碎发,低声开口“你猜的果然不错,他们几个的表现和你说的分毫不差。” 玉影在男子的帮助下撑起身子静静听着,寝被滑落,露出玉影胳膊上密密麻麻的伤疤,这些都曾是在蛇窟留下的,胳膊上,腿上,脖子后面,耳后都有至今并未淡化的痕迹。两年前那一剑不足以要了她的命,蛇窟之刑才是真正让人痛不欲生的,她知道是流光留的手。 她不恨她,反而感激她。 曾经的她想要和沈怀信玉石俱焚,而如今她愿意苟延残喘的活着去复仇,让所有人得救。 大皇子被刺之事,在朝堂上激起轩然大波,少数大皇子党官员向大皇子母亲,也就是宸妃娘娘进言劝她回宫。 大皇子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皇帝下令要求离宫修行,宸妃则是两年前突然失了圣心被流放到广济寺。 这是流光第一次跟着沈怀信去广济寺看望宸妃娘娘,广济寺占地面积大,珍贵经书典籍多,离宫也不远,并不是什么偏僻苦寒的所在。 也是这一次,流光才知道宸妃并没有如外界传言那般在寺内修行,而是在寺庙旁边一个幽静小院里居住。 院内栽着数株玉兰,春日正是玉兰盛放的季节,一朵朵白色玉兰如云胜雪,绽放枝头。 宸妃娘娘院内,侍女护卫一个不少,宸妃娘娘本人,也并不是如传言般带发修行,而是满头珠钗,堆金砌玉,奢华无匹。 这是一个保养的很好的妇人,一举一动自有风情和气质。 “重华,你也是来劝母妃回宫帮你的吗?”宸妃靠坐在贵妃榻上,点了点她对面的位置,示意沈怀信去坐。 沈怀信并未依从,宸妃也不恼,抬扇掩唇而笑,眼神满含试探的望向他。 重华是沈怀信的表字,是沈怀信二十岁那年的冠礼上宸妃亲自为他求的。 沈怀信一脸严肃,“恰恰相反,我是来劝母妃不要回宫。母妃既然出宫,便已远离是非之地,这样很好。” “我知道宫内是是非之地,可我很享受这样的是非之地。我出宫并不是出于自愿。后宫日复一日的生活固然难以忍受,但再难忍也忍了这么多年,这是我的战场,我要去陪着大家一起下完这一局。” “母妃有没有想过下完这一局的代价,成王败寇,输了的要丢掉性命也未可知。” “我不会输,你也不会。” 好强的自信真不知道从哪来的。流光听的想离开。 此时宸妃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流光,话锋一转,“这批死士的素质看着比之前那批好太多,竟然坚持了五年,上次那批也只坚持了三年。” 这母子俩真是一丘之貉,都不把死士当人看,自己到底走了什么晦气遇到了这俩人。流光心里冷笑,表面依旧面无表情。 “流光,你先下去吧。”沈怀信侧身对流光开口,母妃说话一向不客气,世间万姓,甚至她自己本身都可以成为她向上爬的工具,他怕流光忍不住和母妃吵起来。 流光没有当面听别人议论自己的爱好,闻言立刻打算退出房间。 宸妃继续开口“你很在意她听到的感受?” “没有,只是接下来的话不方便她听而已。” 此时流光刚走到门口掩上门,听到这句不方便听,流光可就不想走了。沈怀信的秘密,她一个都不能错过,这些都是她日后制衡沈怀信甚至弄死沈怀信的资本。 “下一批死士,你为何迟迟没有训练。” “死士在精不在多,况且现在已经不是五年前了,我怕大动作会引来三弟和父皇的猜疑。” 看来沈怀信已经没有继续培养死士了,怪不得府内来来回回倒霉的还是自己和春兴,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没有更多的受害者。 “怕什么?他们还能杀了你?” “父皇也许不会,惹急了三弟就不好说了。” “当初他能出生都是我手下留情,他现在也敢跟你争?” “母妃,今时不同往日。” “今时只能是往日,我已决意回宫。” “母妃” “不必再开口了,你知道你劝不住我。” 这是什么宫斗战士看来宸妃打算回宫帮沈怀信笼络皇帝了。 宸妃的旧事流光有所耳闻。宸妃是当今陛下的第一位妃子,她本是宫中织造署女官,大家都说她是在夺嫡之争中帮了陛下才得以为妃。入宫后,更是顺利为陛下诞下了第一位皇子。只是沈怀信自小体弱,不得已遁入空门寻求庇护。 陛下子嗣不多,因为膝下二皇子和四皇子相继夭折,大皇子也体弱多病,所以宸妃自请离宫居于广济寺为陛下以及皇子祈福。 不过依流光所见,沈怀信并非体弱多病,宸妃也不是信佛的良善之人,此事,怕是另有隐情。 宸妃所说三皇子的出生是她手下留情,难道二皇子的夭折是她所为? 屋内的谈话还在继续,但是宸妃刻意降低了音量,流光只能听见确实有人在说话但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屋内,宸妃接着开口“那些死士,你一定要牢牢的控制住,不能有丝毫心软。那个女人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她设计支走了所有保护你的死士,要不是你当晚睡得不安稳,察觉到异动,她几乎就得手了。” “当年是我自大,低估了玉影的狠心,我没想到这个世上真的有连牵丝蛊都奈何不了的人。” “当年自大的教训你已经吃够了,我不担心你自大,我怕你心软,刚刚那个女死士,你对她不一般。” “没什么不一般的,她文韬武略算计人心的功夫都很强,是儿子最趁手的刀。刚刚叫她出去,是因为她个性激烈最重自尊,我怕她会出言冒犯母后。” “连我宫里最下等的奴才都知道不能以下犯上的规矩,她还敢出言冒犯?” “有本事的人自然有傲气,这没什么,她只要忠于儿子,使出本身为儿子办事,儿子便别无所求。” “你觉得她真的忠于你?她只是碍于牵丝蛊不得不同你虚与委蛇罢了。那么多年,你竟然都没有真心的收服那些废物,你到底都在做什么?那些人自小讨生活,只要你对她稍微好一点,她就能对你死心塌地言听计从” “母妃,你把人想的太简单了。一个玉影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呵,没关系,既然这批养不熟,等我入宫之后你再养一批也就是了。” 沈怀信见完宸妃娘娘便打算启程回府,流光则去春日宴替沈怀信整理情报。 春日宴是京城内一处繁华的酒楼,楼高三层,每层檐角皆挂琉璃灯,远处看去,流光溢彩,奢华无比。 一层是普通散客用餐的地方,二层是厢房,专为贵人所设,三层则是舞姬歌姬休憩之所,不对外开放。春日宴在京城名头颇盛,是沈怀信专门设来搜集情报的一处据点。 春日宴中最有名的是其中的绿酒,次之便是歌姬舞姬,一层大堂舞台每日都有歌姬舞姬奏乐舞蹈,青韶是最受欢迎的一位,春日宴中不乏有人为其一舞一掷千金。 流光稍作乔装,戴上面纱斗笠,从春日宴后门进去,直奔三层青韶的房间。 青韶今日没有排舞,房间内一片昏黑,窗纱拉着,佳人显然还在补眠。 反正也不着急,流光没有拉开窗纱,而是划燃火柴,点上一根蜡烛开始翻阅青韶桌上的情报。 情报刚刚书写整理完毕,还没有装订,流光一篇一篇翻阅过,看到熟悉的名字,停顿了一下,细细阅读关于祝斯年的那一页。 四月二十一日,也就是流光执行任务的次日,与三皇子于二层醉花阴宴饮,二人所说何事不可闻,然而相谈甚欢,谈话完毕后找青韶单独献舞。 四月三十日日,沈怀信遇刺前一日,祝斯年又与三皇子宴饮。 哪有那么多顿饭要吃,流光皱眉冷笑,时间这么巧合,是三皇子刻意为之还是正是你所为? 流光又分别翻看了三皇子和沈怀信的记录,沈怀信近日与大皇子党老臣来往颇密,三皇子则是同往常一样,几乎每十日就要做东宴饮一次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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