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遇

第二天清晨，汐娘和李壮在太阳刚露出一点光亮的时候便起床，汐娘要收拾一家四口要带的换洗衣服，李壮去喂牛和骡子，还要清理了车上的灰尘，垫上薄被，免得汐娘她们娘仨坐硌屁股。 李壮这边打理完，汐娘也收拾好了，把阿泽和安安都叫了起来，因为知道今天要起早进城，张老太太也早就起来了在做早饭，知道他们要赶路三个多时辰才能到县城，路上奔波也不能好好吃东西，张老太太早饭做的格外丰盛，昨晚包好的鲜肉笋干陷包子，昆布和鸡蛋做的汤，加上两个孩子喜欢吃的酸甜萝卜，煮鸡蛋，又用鸡蛋和面粉小葱混合烙了薄饼，这吃法还是安安要求的，又炸了油条和麻花带着路上吃。 刚出锅的包子氤氲着香气，安安刚才还没睁开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小跑着来到八仙桌前，甜甜的望着张老太太：“外婆，你做的包子也太香了，安安闻着觉得能吃四个呢！” 小孩子的眼神和语气都显得格外真诚，夸的张老太太合不拢嘴：“好好，那安安就多吃几个，不够外婆再给安安包。” “这是谁家小仙女呀，今天怎么这么漂亮！” 张老太太知道安安爱美又臭屁，喜欢别人夸她，蹲下身和安安平视夸道。 本来安安也是十里八村独一份的漂亮，圆圆的小脸蛋白里透粉，今天要去县城，汐娘又特意给安安打扮了一下，上衣穿着青绿色短衫，下边穿着鹅黄色的轻纱百褶马面裙，依然是两个发髻，用与裙子同鹅黄色的丝绸发带固定，周围各坠一串桃花形状的银铃铛发绳，耳朵上带着一对珍珠耳环，俏皮又灵动。 随着这两年安安长大，一笑脸上隐隐有了酒涡，和张老太太的过世的儿子有六分相似，外甥女肖舅，加上养的好，嘴巴也甜，安安简直是整个张家的心头肉，连阿泽都不敢比。 阿泽今天穿的也格外精神，是白色的裹衣，外搭天晴色褂子。 张老太太满眼笑意的看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很会长，专挑着爹娘优点长。李壮皮肤略黑，但是眼睛是杏眼，汐娘鼻子挺翘，脸型好看，两孩子都随爹是杏眼，挺翘的鼻子，鹅蛋脸随汐娘，唯一区别就是嘴巴，安安是含珠唇，阿泽嘴唇略薄，还有安安有酒窝。 被夸赞完了的安安得意的坐在阿泽旁边，汐娘给两个孩子每人盛了一碗昆布汤，又各拿了一个包子，剥好鸡蛋放在碗里，鸡蛋饼分了半张，自己也坐下开始吃饭。 吃完早饭，张老太太用油纸包了油条和麻花，再装上早上磨好的热豆浆，给汐娘几人带着路上吃。 一行人坐上骡子车出发去往县城，正值春季末，太阳还不算毒辣，考虑到小孩子皮肤比较娇嫩，汐娘带了两把油纸伞，自己撑一把，安安和阿泽共撑一把。 一路行驶的不快，安安和阿泽坐在一起欣赏路边的野蔷薇，安安从身上的荷包里取出松子和阿泽一边闲聊一边嗑，汐娘是不吃松子的，觉得太过油腻，只和两个孩子一起坐在车上惬意的欣赏路边的野花，偶尔给赶车的李壮喂点水，擦擦汗。 将近正午，骡子车也赶到了城门下，李壮将身上的路引和进城费交给守门官兵，换来的官兵发的通行牌子交给汐娘保管，便进了城。 因为赶着车不方便，李壮和汐娘先到了客栈街，找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同福客栈投宿，花了两百文要了一间较大的二等房，又加了三十文让店小二将骡子车赶到后院并帮忙照料。 汐娘他们房间不算太大，但是胜在床很宽敞，一家子可以轻松住开，进屋放下行李，汐娘将银票和散碎银子都给李壮让他贴身放置，自己只装了些铜钱，便出来吃饭。 正好是午饭时间，一家人赶路也很饿，汐娘和李壮便领着安安和阿泽直奔食肆街，这次准备去县城最高端的鸿福酒楼，给两个孩子吃顿好的。 只见汐娘和李壮进入一家看起来很高端的一个三层小楼，店小二引入二楼靠窗位置，给他们报了店里招牌菜，有碧螺虾仁，响油鳝糊，酱方，母油船鸭，东坡肉，大煮干丝，蟹粉狮子头…… 安安喜欢甜口，汐娘给了点了糖醋排骨，松鼠桂鱼，又点了李壮爱吃的响油鳝糊，阿泽爱吃碧螺虾仁，最后又加了自己喜欢的狮子头和一份鱼丸汤。 不多时，店家先上了一壶碧螺春，随即便将汐娘点的菜都上齐后退了出去。 安安看着桌子上的菜，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娘亲，等汐娘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后才自己拿起筷子开始吃。 不远处雅间里，李宴青和自己表哥沈修瑾，表弟沈修齐，表妹沈季夏也在一起用餐，几人餐桌子上摆满了店里的招牌菜，但是饭桌上的几个人却都没有心思吃饭。 李宴青是四年前来的自己沈家，因为父亲宠妾灭妻，自己母亲觉得地位受到了挑战，便用了手段让那宠妾的长子落水而死，宠妾拿到证据告到父亲那里，父亲和母亲两人在家吵得天翻地覆，甚至扬言休妻，碍于崔家势力和候府老太太反对，休妻是不成的，二人便成日争吵，整个候府闹得鸡犬不宁。崔嵘无力分心照顾孩子，便把儿子送来了妹妹家中帮忙照看。 前几天来信，母亲联合祖母，两人终于让父亲厌弃了妾室，和母亲恢复表面和平，过几天就会派人来武宁接他回家。 在姨母家这几年是李宴青有记忆以来最舒心的几年，虽然姨夫家没有自家的豪宅和成群奴仆，只是小富之家，但是姨夫和姨母恩爱，家里没有严苛的长辈，也没有糟心的妾室和庶子庶女，只有姨母所生的两个儿子和季夏表妹，人口简单，姨夫和姨母又都是温和性子，自己和表哥表弟相处的也很好，现在突然要回自己那个充满糟心事的家，心中很是烦闷。 今天是表哥和表弟，表妹提前为自己践行准备的宴请，等自己母亲派的人一来，就要马上启程，上午刚和清风学院的夫子告别，现在又要和表哥表弟践行，全天都在预演离别，可想而知李宴青心中的酸涩。 沈修瑾理解李宴青的苦恼，但自己也是无能为力，李宴青是候府世子，自己姨母对他赋予了很大的期望，前几年是被迫养在他家照顾，现在肯定要接他回京城，自己再多宽慰的话也说不出来，气氛一时凝滞。 雅间外。 “爹，我们下午先去买哥哥要用的书还是我要用的书呢，外公有说都可以给我买什么书嘛？” 一个天真软糯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屋内凝滞的气氛。 李宴青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便轻轻给雅间开了一条缝观察着。 在吃饭的安安并没有注意到雅间的动静，和自己的爹聊着下午要买的书。 “你外公嘱托我一定给你买《农桑辑要》，《四民月令》，《王祯农书》，给阿泽买《大学》，《中庸》，《春秋》，其他让我询问书店掌柜，需要什么都可以买。”李壮耐心的回复女儿。 安安坐在椅子上啃着排骨，回想记忆中的关于农事方面的书籍：“爹，安安还想要《天工开物》，听说里边记载了好多关于农事，手工，造纸还有好多好多其他事情的记载，是一本天书呢！” “好，爹都给安安买。”李壮答应着安安，一边给安安盛了一碗鱼丸汤，知道安安不爱喝茶水，怕安安吃肉觉得腻。 雅间内四人看着安安一家互动觉得很温馨，特别是李宴青，刚才只觉得女孩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现在看到男子给女孩盛汤的一幕，普度寺樱花树下，那个带着各色花环被父亲抱在怀里撒娇的画面一下子就进入了脑海，原来是自己四年前碰到的一家子啊！真好，他们现在依然这么幸福，那个女孩原来叫安安，安安，听着名字就知道父母对她的爱，希望她一生平安吧！ 沈修瑾虽然也觉得在吃饭的一家关系温馨，但是自家爹娘对自己也很好，心里没有李宴青触动这么大，只是单纯觉得这家挺开明，父亲可以亲自为女儿和妻子盛汤，没有任何不愿，可见做惯了活计。 两人各想着心事，一时不察，沈修齐扭着小身子就跑到了这家饭桌前，用闪着星星的桃花眼看着安安，傻傻的笑着。 “嘿嘿，仙女姐姐，我是沈修齐，母亲叫我阿齐，我六岁了，你这么漂亮，是书上说的仙女姐姐嘛？阿齐可以叫你仙女姐姐嘛？” 安安呆愣的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怎么突然出现的小正太，长的唇红齿白的，眼睛是桃花眼，睫毛很浓密还很长，现在还小也能看出来很可爱，以后一定是招惹桃花的，现在听着他奶声奶气的叫自己仙女姐姐，让她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情不错，便愿意和他说话。 “可以叫我安安姐姐哦！” “你自己出来的啊，自己出来不安全的！”安安看着小正太说。 沈修瑾和李宴青正在担心这个小子说出来自己在雅间偷看人家的事，准备出去和他们解释一下。 就听到沈修齐说：“我和哥哥姐姐们出来的，他们在一起聊天，不理阿齐，阿齐还没吃饭，能和安安姐姐一起吃饭嘛？” 看着好看的小正太这么诚恳的看着自己，又叫自己仙女姐姐，安安怎么都不忍心拒绝，征得娘亲同意，招呼小正太和自己一起吃饭。 李壮看到自己娘子和女儿都同意了，便从隔壁没人的桌子抽出来了一把椅子放在他的左边，右边坐着阿泽。 先给小男孩用自己还没用的碗盛了一碗鱼丸汤，又唤店小二加了一副碗筷和一份樱桃肉。 看自家弟弟如此厚脸皮，都已经开始吃了，沈修瑾一阵无语，感觉脸都红了，缓了一会，推门出来和李壮汐娘致歉。 “这位老爷，夫人，对不住，幼弟顽劣，叨扰各位，这顿饭请让我沈家请客，麻烦您二位招呼，实在抱歉！” 安安看了一眼这个道歉的男子，大概十二三岁的年纪，却也说的上玉树临风，和低头喝汤的小正太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和弟弟关系应该不错，道歉也真诚。 “没关系，请不要客气，阿齐很是可爱，我们也投缘，饭钱我们已经结过了，不必太过在意。”汐娘对沈修瑾说。 看着吃的正开心的弟弟，沈修瑾也没有非要叫他回雅间和自己一起吃。 和李壮和汐娘二人再三道谢，返回了雅间。 雅间内李宴青很羡慕自己小表弟，表弟还小，可以卖乖蹭饭，自己已经十二了，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雅间内，没了小表弟，沈修瑾也找些轻松的话题宽慰李宴青，沈季夏对自己弟弟行为也有些无语，但事已至此，没空管弟弟，和大哥一起安慰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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